甜与三个阶序的甲虫(2)

不远处一个黑影逆着光向我走了过来。
“嘿，你，在这里干什么。”他渐渐靠得近了，我开始知道他可能是个外星人。他拥有完整的人类外貌——除了他奇异的泛着甲壳光泽的皮肤颜色和六条腿，六条腿从他的腰身冒出来撑在地上。这六条腿行走起来配合默契，速度极快，只觉得像一辆小车一般占据了极大的空间，把他和世界有些隔离开——也许我未来跑起来也会这样敏捷有力。一阵耳鸣之后，我发现我能听懂他讲话。我当然不会嫌弃他，我甚至会努力成为他。一个人类学家永远不会去嫌弃自己的报道人，他只会用他热忱的心去参与观察。多么新异的生物，他的骨架必定和我记忆中的智人完全不一样，他的头盖骨也会像他皮肤的颜色一样吗。诶，记忆？我该好好和他沟通一样，看看能不能住到他家里去。多么友好的招呼声，他一定是个好客的人。
“噢，朋友，我好像失忆了。”我诚实地回答道，想不出任何其他回应的方式。

“我看看。”他的眼神往我身上扫着，在我耳垂上盯了几眼。我这才察觉到我的耳洞坠着块银片，于是想把它取下来，却失败了。
“哈哈哈，这玩意可是焊死的，没办法取下来。”他似乎认出来了那块银片上的符号。
“走吧，我带你去找你的矿洞。”他引路引得十分自然。
语言自通确实是个奇怪的事情，但怎么也不会比作为一个以为自己是智人的生物成为类虫物的更奇怪的事情了。我大概是在做梦吧，能有什么值得稀奇的。
这就是归属我的矿洞吗？我摸摸自己片状的耳坠，金属的冷意和凹凸的触感并未真实地从我有力的三根关节状的有些尖锐的手指传来。这不是金属的。
“OnShi，瑞恩，你去干什么了？”另一位六腿虫人先生冲上来，热闹地叫嚣着。
“我好像失忆了，是这位先生带我回来的。”说话间，我打量着矿洞，那股甜腻的味道更近了，低头敲了敲身边的矿车，似乎是巧克力做的，里面装的是极大的结晶糖块。这个梦真是怪异想天开的，糖怎么会被开采出来呢，糖是植物榨的，否则上世纪加勒比海的种植园种甘蔗也不会那么辛苦。要达成这样或许是某个好心的上帝，把白糖融成水，析出来之后又埋在地里，想要扮家家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