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抄】《冬与狮》 by兰晓龙(3)

36.“对，迟到，挨饿，受冻，迷路，血管里流着冰，晃瞎眼，我们的地图来自小学课本，连我们的指北针都冻上了，但是我们终于来了。”
37.有多少人会倒在半路上呢？放松些吧，会有人帮我们挣来牺牲的意义。
38.L－19飞走了，也许创造了一个类似于中国会放过西线的美好童话，在这类童话里，每个进入朝鲜半岛的志愿军都得死两次以上。
39.人们已经开始挽救无法挽回的一切。
40.“去他的坚强，我们一边倒下，一边站着，这就是坚强。”
41.见证过生死，就有了一语成谶的恐惧。
42.“他们喜欢这样？不怕？不，他们怕国破家亡，怕战乱灾荒，怕得要死，所以赴死。……因为痛就叫人醒，怕就去做事……家园在身后，敌军在眼前。”
43.空旷让人茫然，没人喜欢茫然，所以他无形中以极目处依稀的几处半山民宅作为标的，想来万里比他更可能把那当作标的。
44.“他们快冻死啦。何不让他们的荣耀活着？”
45.声音再从猛烈蹿向更加猛烈中戛然而止。舍生忘死者死了。
46.“得扔啊。你的国家吧，睡太久啦，到了醒来想做点正事的时候，就只好付出代价。我们都是该付的代价。扔吧，你在救我们，不是坑我们。扔吧，否则都得死。现在我掩护你，我的命在你手上，你的命在我手上，第七穿插连。”

47.“像你们一样，赢了，虽然惨胜。像你们一样，虽然惨胜，可是胜利。像你们一样，快冻死了，可还在追击。”
48.“借你连的话，这就是胜利。胜利需要证明，我去证明你们的胜利。”
49.“我相信荣耀。”
“我相信过荣耀。……直到我们把所有的炮弹都叫正义，所有的炸弹都叫荣耀。”
50.一个人被否定太久了，会不相信赞扬，而现在这种赞扬，让他觉得歉疚和悲伤，而他又那么要面子，不愿表露歉疚和悲伤。
51.于是他们把血抹在那片殷红之上。
于是殷红愈发殷红。
52.最后一个命令是各自为战，但团结一心，这是胜利。
53.“祖国在什么方向？”
那是悬崖的方向，有着皎洁的月光。
传令兵于是跪在悬崖上，看着他觉得他能看到的祖国，那是回家的方向。
54.“我们仍然勇敢，可我们不知道为何而战。”
55.“……一瓶喝了以后再没有战争的酒？我们在这个半岛上有三十三万人，所以需要三十三万瓶，可我保证你只会得到三十三万吨的炸弹。”
56.决心已定，以至无需呐喊也没有惨叫，沉默地冲击，沉默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