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姆的故事（四）(3)

小镇居民还是接纳了他们这群外来者。尽管由他们而起的一场大火烧光了西边几乎所有能烧的东西（幸好都是无人居住的空房间），也没人认得他们口中的“团长”是谁，但他们显然流离失所，而且刚刚失去了一个对他们很重要的人。这一点有一个人可以作证。
“当我们反应过来，火势已经失控了……店主他箭一般地冲了进去，我根本来不及拦住他。”说话的是镇上的一位老者，布鲁姆愤而出走时曾见他站在长椅旁的路灯下，但是似乎被他手里的火和怒气冲冲的架势吓到了。
斯莱两入火场救人的英勇事迹已经传遍了，大家都有目共睹，先是小骑士，然后是小格林，他们被拖出来的时候已经陷入昏迷，过了好一会儿才醒来。
“多亏了您啊，否则真不敢想那两个小家伙会怎么样……”一位戴眼镜的先生感叹道。
“您是我们的英雄！我要为您写一首诗！”一位年轻姑娘热情洋溢地赞美道。
“大伙儿别这么说，我这是……因为我的店离火场最近啊！如果真出了什么事，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我啊！”
剧团上下更是对他感激不尽，虽然他没能救出团长。事实上团长并非死于烈火，而是一处致命的贯穿伤。他只跟剧团成员提到了这一点，在其他居民面前他只是说：“我尽力了，然而太迟了。”

从后腰到喉咙，一只高挑纤细的虫子被一根尖锥般的长矛整个刺穿。他仍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头高高向后仰着，衣衫因火烧而褴褛，仿佛宗教故事里宁死不屈的殉道者。这样的长矛还有十余支，它们从地面突起，从四面八方袭来，指向中心处尸体所在的地方，如同集群狩猎的捕食者截断猎物的退路。每根矛都坚韧无比，即便隐退的骨钉贤者挥起他那削铁如泥的神兵，也无法将其斩断。“究竟是谁布下了如此恶毒的陷阱！”店主义愤填膺，“一定也是纵火者……我要是撞见他，定叫他血债血偿！”
布鲁姆他们没有指出斯莱的误解，他绝无可能见到这个十恶不赦的纵火犯和布设“陷阱”的凶手。火焰完全熄灭之后，他们便开始和居民们一起清理废墟，并最终把环境差不多恢复到了剧团来圣巢前的样子。接下来，便是为今后的出路各做打算了。
布鲁姆和小格林决定留在小镇上，而女眷们选择在呼啸悬崖上安顿下来，她们一来本就是住在山上的虫子，二来也可以在精神上继续陪伴她们的团长大人——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前剧团成员们把原来梦魇之灯所在的山洞改造成一个小小的纪念堂，但是设施之简陋让他们自己都忍不住想笑：祭坛是用就地取材的碎石片和泥土垒成的，上面摆的小物件都是从火场里收拾出来的，被火烧过但还算能看出原样。树立正位上的、全剧团唯一一支幸存下来的火把，还是布鲁姆差点扔在深巢里的那支……这唯一的光源只够勉强照亮祭坛那么大的范围，只要稍微离远几步，就连对面人的脸都看不清了。祭坛上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小瓶子，装着一些取自火场中心的灰烬——里面或许确实含有一点这种场合所需要的成分，但大部分应该只是来自各种不同材料的普通灰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