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幕(10)

并不是在意被不被看，而是讨厌因为一点芝麻大的事就要被指指点点，的这种感觉。在语言被日渐解构的现在，分辨它们到底是夸赞和讽刺是件难事。
全身的重力仿佛都集中在头部拖拽着他沉沦在阴影中。
过了两秒，澹妄才反应过来。那是雨昂稍微靠近了些的身体阻挡了一部分灯光。他的手搭在自己左肩上，还在耳边说了些如今已经记不清的话语。
「唉，不是那样......」
气力也仅够让澹妄说出这几个字了。
归根到底，还是他们的关系没有要好到无需细想各自语言深意的程度，要是在从前......
自己不禁想念起已经踏上光明大道的胡狸。他也已经开学了吗？在新环境有交到足以信任的知己了吗？有没有和自己一样在感伤怀旧呢？
有时，这些忧虑甚至要凌驾在自己的处境之上。但以理性而言，澹妄已经没有资格为了别人的问题而担忧了——要是自己都照顾不周，思考那些问题又有什么用呢。

想到这里，暖流难以抑制地夺眶而出。
为了不让泪水滑落，他猛地把头仰向天花板。
无情的灯光透过眼皮刺激着视网膜，也刺激着躲在暗不见光的皮下的大脑。
随手拿起一本书盖在仰起的脸上，澹妄做了一个梦。
这里有一层层悬在空中的阶梯。不知道有多高，也不知道通向何处。
每一级间有巨大的空隙，每向上一步就要淘汰无数的人。
摔倒跌落的澹妄紧紧注视着他没能成功踏上的那层阶梯。
下落的速度很快，那层阶梯上的人影一眨眼就消失了；很快，长得不可思议的阶梯也化作黑色细线，从周遭的一切都感受不到时光的流逝。
一种被希望抛弃的绝望感从心中升起。
他扭过头，最后看了眼他过去所在的位置。他知道他信任的人就在那里，并且不会沦为和他一样的可怜人。乖僻的思维给予了他最珍贵的慰藉，让他得以脱力地任由这份重量带着自己在时空之外做自由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