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当道》34(2)

可顾廷烨哪里知道，多年痴心一招空付，又会生出涟漪几分波折几何？
自从许了婚约，将髦发撩起露出前额，明兰好像就变了一个人，温润和顺不再，杀伐决断突增。当人活着只剩唯一执念，所激发出来的行动力，或许分外惊人。
光禄寺专掌帝后百官祭祀朝会宴乡酒醴膳馐之事，官位不是最高，司职却重，平日里也是诸事繁杂又干系重大。执事常远为人公谨持重，不愿与人攀交，故而朋友甚少，很得长官信任。因他擅于茶道，与盛家郡主同好，故而虽身份天差地别，得郡主不弃，也常来他家闲坐品茗。
这一日，他新得了好茶，请明兰过府一品，烹茶间却听她没头没脑提了句“这世上，人与人之间，往往是看谁比谁豁得出去”，添茶的手便是一顿。
他知道顾廷烨已死，也知道明兰因此仇恨皇帝，那点对郡主的倾慕之心，虽早因自知之明深藏，但哪怕郡主已经婚配，也始终愿为卿赴汤蹈火，当下立刻道：“有什么事，小姐尽管吩咐。”
他猜到郡主所求，必惊天动地。可试问朝野上下，又有几人是真心拥戴宇文护的呢？明里说是天命所归，暗里，谁不知道他连弑三帝，乃是古今未有的大谋逆……常远虽有官位，可内心正直，不耻于今帝所作所为，特别是对几位前朝重臣，杀的杀贬的贬，害了齐国公满门不算，还硬是逼得齐小公爷以男子之身入宫为后……这何止是暴殄天物，简直是寒了天下汉官士人之心！

“如今，陛下已得天下，却也失了大半人心，绝不能让涟漪翻成波浪，不如一棍子打死，叫他再也不能翻身了。”明兰的想法果然狠绝，而且今日之来，竟似是早有所备，有求于他。
“有件事，要请大人相助才行。”
“咱们作为朋友，我没有理由不答应。”常远说此话时，心内如古井生波，明知此生无望，若能为卿所图献力，或可覆灭强权，还清净于寰宇，也是此生不憾。只是，御前饮食层层有人监管，自己位卑职小，只怕有心无力……
齐衡回宫后，宇文护心里欢喜，是恨不得白天黑夜都守在凤仪宫里，哪怕是看他的元若日常吃饭饮水捧书枯坐，一读就是一个整晚，也颇感乐在其中。
然而，人在宫外时，他往往来去匆匆，见面不易，也顾不得其他，可如今人在身边近在眼前，再如从前单只看上几看，便再不能完全安抚下他的心。
他亲自点起烛火，把屋内纱灯再燃亮几盏，既为了齐衡看书省眼，也为了自己能把人照得更清楚——灯下看美美亦生辉，宇文护只觉周身有火，不期自焚，难以再沉默相陪。
“你这几天啊，遇见我转头就走，我却整天挂念着你。”宇文护虽已逾四十，但理政之余习武健身已惯，体力精力均非常人可及，能忍到今天已是不易，如今窥望着齐衡黑色常服勾勒下显腰勒身的模样，更是心内灼灼，“你真快渴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