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丫头和少年郎(2)

可名师好寻，长久的书童不好寻。
明明是个钱多事儿少的好差事，偏偏三天两头儿有人跑来哭着喊着宁愿去打扫茅厕。
2.
素杏是王家坳里的外姓人，小时候家里是王家坳最穷的人家。15岁的时候过腻了永远也吃不饱的日子，在好朋友成亲后第二天，穿着她的嫁妆——一双旧布做成的绣花鞋去旬府做了丫鬟。那是素杏长那么大第一次穿鞋。
熬成管家婆的素杏终于被好朋友的后生追着偿还当年的恩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朋友的姓名。王家坳里生活的女人好像都没有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素杏婆婆问眼前这个泥人般的野孩子。泥人的舅舅还蹲在不远处的墙根，同样矮小精瘦的一个男人。
“竹篓，我叫竹篓。”泥人说。
素杏婆婆问：“为什么？”
竹篓答：“因为竹篓是装东西的，竹篓永远饿不着。”
风吹皤帆，吹皱了素杏的心。她又问：“那你饿吗？”
竹篓说：“饿的，我刚刚正捉蚯蚓吃呢。”说着话，竹篓摊开手心，上面蜷曲着半条蚯蚓蛄蛹蛹往掌心外逃去。

3.
竹篓被素杏婆婆带去了旬府。
方一进门，旬府上下就传开了，说素杏婆婆带回了一个野孩子，那小子进门时浑身是泥，手里还捏着半条蚯蚓。耷拉拉的怎么也不肯扔。
“你把手里的蚯蚓扔了。”素杏婆婆命令。
竹篓不愿意：“不行的，我还要吃呢。”
素杏婆婆喊来下人，说：“你扔了，我让你吃饱。”
两三个下人闻声前来，不多时就摆了一桌子的菜，竹篓把蚯蚓好好收回口袋，端起饭碗就开始狼吞虎咽。一碗饭扒完，再一抬头，桌子没有了。两个下人端着饭桌远远地站在素杏婆婆身边。
素杏婆婆说：“我说了，让你把蚯蚓扔了。”
“唉，本来还想留着下一顿吃呢。”竹篓臊眉耷眼地跑出去，把蚯蚓丢进花丛里，用屋里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小蚯蚓你快快长大，过两天我再来吃你。”说罢，飞一般地跑回了屋，大喊：“我的饭呢。”
“你说，这回这小子能撑几天？”
“三天。”
“不不不，看他手里的蚯蚓，我赌一个月。”
“你太大意了，十天最多。输了请你吃醉风楼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