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OUL/伤痛】拆(3)

尽管已经心知肚明，但我还是想再问个究竟。
“这里，”她顿了一下，“这里曾经是个演播室。”
“不不，准确地说，是个动捕棚。”
“这里曾经用来运营一个虚拟偶像项目。”
“我是那个女团中的一员。”
我听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可这答案反而更加令我痛心。
“曾经有五个女孩在这里，借助这里的设备，化身另一个世界里的另一个女孩，为人们带来快乐。”
“这里就是那个世界的入口，我在这里就能前往那里。不，其实，从某种角度上讲，这里就是那个世界。”
“这里就是——”
“枝江”。
“枝江，“我接上了嘴，念出了这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是的，枝江。那个世界叫枝江”。
“就在这个小小房间里，我和我的队友们曾经嬉戏打闹让这里充满欢笑，也有失败或动心时的泪水。”
“我们把大部分美好的青春留在这里，将快乐带给我们的观众。”
“甚至还有双向奔赴，永不疲惫的约定。”
“不知不觉已经离开这里一年 了啊。”
“没想到仅仅一年这里就要被拆了。我总以为起码也得十年吧。”
“十年，挺特殊的时间段呢，以前我们的粉丝都喜欢说这个时间段，那些自作多情的伤痛小作文也喜欢以十年之后为背景。”

“可惜现实没这么巧啊。”
“我们走后，听说他们还在招募二期生，希望能把枝江的故事延续下去。”
“可没想到这里等来的确是你。”
我突然感到脸在发烫，手心冒汗。
“哦，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意识到了什么。
“没关系”。
“不知道这整个项目还能不能继续下去。真是没想到啊，这段记忆最忠实的见证这么快就要没了。”
又陷入了沉默。
她很坚强，一字一句完整地向我这个陌生人讲述了这里的故事，虽然很伤心，但并未流眼泪。
我缺呆住了。我又转了过去，面向窗边，背对着她。
她也站了一会儿。脚步声又响起，她离开了。
我的呼吸从口罩缝里跑出来，温热的气流夹杂着水蒸气掠过我的眼角，我的眼镜起了一层蒙蒙的雾。
我闭上了眼睛，眼帘从眼眶里挤出了一行泪。
不，我不能闭眼。
一闭眼我就能看到那些画面。一栋大楼在“轰”的一声中塌成废墟，装着冲击头的挖掘机像抽筋剥肉般将这废墟一点点打碎，一辆辆轰鸣的渣土车将碎片运走，运到没人知晓的地方，一座大楼在仅仅几周内便能完全消失，连同这里所发生过的一切，甚至这个空间中所存在过的气味与空气，都消散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