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牝马(1)
毫无疑问,无光的夜就近在咫尺。
淅沥的夜雨随意地叩击着冬日的空气。倚靠在店面一隅,梅莉熟练地为爬着水垢的玻璃杯倒满杜松子酒,开始小口地啜饮起来。廉价的杜松子酒苦涩而冰冷,半杯下肚,伴随着口腔泛起的阵阵收敛感,一抹绯色逐渐爬上了梅莉的脸庞。转身望向街道,透着午夜的薄雾依稀可见的,是不夜的氖光灯对天空的统治:污秽的光将路面浑浊的空气与天空连接在一起。如陷入僵局的棋盘似的,鳞次栉比的摩天楼将都市霓虹铺展的绯色幕布撕得破碎而支离,与这般残缺同构的,是幕布上不断上演的残酷群像剧。
如此看来,天空的重力是无不甚于土地的。
脚踩大地,头顶天空,曾经那个大写站立的人便如此撑起了层次分明的三维视域。于是人们便认定原罪怀抱的人类便是由重力牵引着坠向地底的深渊的,而得救者必然褪去凡俗的纷扰,奔向天空的完满。于是那些在战壕中生存的人们便习惯向天空投注目光。但环视四周,现时现世处处亦无不是破碎的沟壕。这个时代,毋宁说向着天空逃逸,倒不如说是向着天空坠落,到底会摔个粉身碎骨。
思绪每每行至此处,梅莉记忆深处泛着霉味的古旧一页总会重新在意识中泛起层层涟漪,如无光的夜,如通体乌黑的牝马。
究竟隐匿着吗,无头的米诺陶斯?
始终不敢确定,这是谵妄,亦或是真实?始终不令人信服的,是迷宫关乎金字塔直观的宏伟的救赎的论断。但不管怎样,我确实能看到。随意地翻看着曾经各式有关结界的记忆,梅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