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宫】桑榆未晚番外·叶啼·月落乌啼霜满天(7)

梦，这个梦太长了，长得我都记不清一开始是什么模样。可最后一年里我重复做着同样的梦…
薄雾溟溟，我看见阿娘在家中病死，她头上的银钗落在地上，晃得我双眼刺痛。阿姐抱着我嚎啕大哭，我们从日暮黄昏守着阿娘尸体…
坐到翌日清晨，阿爹满身酒气回来。他没有掉一滴眼泪，说阿娘就是爱给他找麻烦事，草草埋葬无碑无墓。再后来追债的打手堵到家门口来，阿爹把阿姐送了出去。阿姐走之前紧紧抱着我不愿去，因为阿爹的拖拽，阿姐在我手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我在见到阿姐的时候，是城外郊区乱葬岗，一席草革裹着阿姐。她身体变得冰凉，满身伤痕累累，不记得抱了阿姐多久，我怎么也捂不热阿姐的身体，她也不再会醒来，给我做好吃的糖糕。
阿爹说家里揭不开锅了，却给我煮了碗热腾腾的白米粥。我开心极了，喝完热粥后便失去了意识，醒来时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四周严密封死，身边还躺了具冰冷的尸体，恐惧与绝望将我拉进深渊。

死命挠着棺材顶，身边尸体因为我的举动，身上挂着的金银珠宝发出碰撞的响声。用尽全身力气，我根本推不动九钉棺，失去意识前听到棺材侧面传来几声闷响…
睁眼时，班主拿着木勺慢慢喂我糖水，他教我唱戏，教我很多东西。从来不问我从哪里来，是谁家的孩子。我闷头独自走了很久很久，直到遇见李秉文他偶尔说过自己家中，提起时眼里的念想藏得很深，但转瞬即逝，我伸手想抓却怎么也抓不到。
我独自一人走了好久好久，一脚踩了个落空，坠入无尽深渊。居无定处，空有梦魂来去。夜夜绿窗风雨，断肠君信否。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我抚着南风脸说：“回去吧…我想回家了…”
“好。”他翻身轻抚着我的后背，我俩相拥在潮湿的冬被里，我被闷得有些难受，挣扎着想推开他。
却怎么也提不起劲，只能贴着他胸口低声 “…南风，你这次不许骗我…”我知道他的心思，南风不肯回去。可这里太冷了，没有半分家的模样，空落落地小厢楼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孤魂野鬼在残喘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