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

概是年岁稍长的缘故，旧时最难眠的春夜也变得寻常起来。子夜钟磬方鸣，铺天盖地的烟火声雨点似地打落下来，临了中夜仍未歇停。若换寻常，我定会和衣出门看看，其间以一类比自可形容：
夜来夫妻吵嘴，闹得旁人寝不安席，各路街坊也就不得不往两口子房内添几盏灯，用“凑热闹”的心思将心头郁愤冲淡了，顺便做做闲事婆、和事佬，给自己的“凑热闹”寻些正当性。
今夕我是失了这样的闲情，热闹都成了远方的——吵嘴是远方的，烟火也是远方，你故作漫不经心地出走，也是窥不见一缕春风的。
在这无事可做的春夜，那些散不尽的，就都绕了心上，织得愈加繁冗。倏忽念起朱自清先生一句“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这是旧世纪的伤怀，待到兜内的老怀表让时间发了锈，适才想起，如今光阴早已非一人家藏，私藏月色的时代去日已多。
小波在《黑铁时代》里造过一个虚拟现实，在那里，每个上过学的人都要住进黑铁公寓，每所公寓的客房都配有终端，每个终端都是一个人的故事。在黑铁时代，人们总是在等待，在终端外等待管理员领你做该做的事，在终端里等待别人走进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