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与后悔之门(4)

“也许确实有更好的选择。但再后悔的事情你回头来看也只是悠久岁月里的一粒砂砾，日子应该向前看不是吗？”
我沉默不语。当时的我无心辩解——毕竟人类这种动物是无法轻易与自己达成和解的。
晚风从我们的身旁穿过，消匿于夜晚的晦涩之中。
迟滞了很久，我还是离开了伊斯坦布尔，重归一个人的旅程。
现在想来，那时我或许就萌发了“停下来也不错”的想法，可是为什么没有结果了呢？
Drama和我保持着通信。由于我的耽搁与磨蹭，她的信往往会比我早几个月抵达目的地。
信都很短，一般都是游历沿途的见闻。她还曾在信里提出帮我寻找后悔之门。不过我谢绝了她的好意，因为她是一个不留遗憾的人，与后悔无缘。
岁月如同过往云烟。
我依然在旅途中挣扎，颠倒覆辙。
那天和往常一样，我醒来并机械性地打开宾馆房门。可是手却在把手上僵住了。因为我看见门后悬挂的镜子中的自己。
一根白发。

我缓慢而坚定地拔了下来，仔细端详着指尖的一抹白色。镜子里的眼神像极了Tobacco。也许漫无目的地游走，甚至连后悔本身都业已遗忘。
我第一次没有踏出房门。
再后来，我开始回忆起旅途中见过的人和事，前进的路程新鲜中多了份怀旧。
Snow算是走出了自己的心结，他的左手画真的应该让世人都来瞧瞧。他现在在阿尔卑斯山下定居，每天试图将山峦定格在画布上。他天生是块画画的料，连面包做的都充满艺术感。
Ghost和我大吵一架后赌气回了当初的城市。后来居然时来运转赌来了一大笔钱，他用这些钱买下了一艘轮船，经常接济难民返乡，不再旅行，也渐渐远离了赌博。他在唯一的来信里用略带讥讽的口吻，说自己败也赌博，成也赌博，从未因为赌博而后悔。最终他因酒精中毒而死，码头的人为他举行了隆重的海葬。可当初他和我说，他只想埋在故乡。
Tobacco后来没了音讯。最后的来信里，她说后悔之门可能真的不存在，就算把街边所有的咖啡店都喝干净了，也至死找不到。字体歪歪扭扭，下笔却极重，有着显而易见的不甘与无奈，或者说……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