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国福莫】新物使用守则（短篇）(3)

擦完浴缸和瓷砖后，他开始擦房里的书柜。那是他搬进来不久后，他们一起挑的。没过几个星期夏洛克就把它弄得满是划痕。他在书柜旁弹弹珠，还把化学实验的试剂洒了上去，留下了黑黑的窟窿。
“别打我嘛！新的东西买来，总是要用旧的嘛！”夏洛克知道自己那时嬉皮笑脸的快乐不仅来自于一种奇怪的调戏心理，更来自这种交集——他感觉到了他们生活方式的碰撞，是只有亲密的人才能感受到的融合。矛盾的诞生，是因为他们都彼此渗入了对方的点滴。就像一件家具，虽然用旧了，但那是来自于你、而非任何其他人的使用。
他打开水龙头冲洗抹布。水流慢慢地浸透整张毛巾，最后从他的指缝流淌出去。他的五指间都被水流填满了。夏洛克感受到了这种接触，是一种被包裹的感觉。他干脆洗干净手，捧了一捧水浇在脸上——南安普顿的海水也是这种感觉，唯一不同的是略带点腥咸。那是他第一次把他弄得全身污渍。正值休渔季，他趁他不注意恶劣地把他推翻在浅滩，故意让海水渗过他的外衣、他的衬衫、他的领扣。他还记得他托着他的头倒在凉凉的海水里吻他，将他的手指扣在海滩亮晶晶的贝壳上。然后他看着他狼狈地爬起来，阳光照在他透皙出的腹线与锁骨。一顿打换回程一路的好景色，外加可以回家亲自帮他换洗，那是一点都不亏的。

夏洛克还记得要干正事。他擦干净脸，提起抹布去收拾房间的墙壁。刚住下的时候，他记得床头是特别干净的。还有地板，总是光亮亮的。住进来后，夏洛克改不掉乱丢纸屑的毛病，后来威廉也渐渐习惯他的不修边幅，也放任他把柜子和墙壁弄得满是痕迹。特别是墙壁——当夏洛克这会儿擦过去的时候，他还能看见上面淡淡的手掌印。他有些不记得这是昨天或是哪一天的杰作。不过他清楚的是，威廉已经慢慢不再纠结于一弄脏就要把房间收拾得光洁如新。
夏洛克不知道他的归属感是不是来自于这种“入侵”。就像他认为新物用旧的痕迹能带来拥有感，交往的起初他会常常急迫地想要“弄脏他”——弄脏他的身子、弄脏他的房间，弄脏他的习惯。有时是有心有时是无意。但慢慢他也不再执着于通过这种方式验证自己拥有他，特别是在威廉懂得差遣他充当清洁工后。
他把床上思维普留下的饼干屑和地上的纸巾清理干净，去检查床单是否需要清洗。手臂撑在床框的时候，他吃痛地吸了一口气。他听见了思维普在客厅蹦跶的声音，又看了看窗外天色，心想也许是某位教授快回来了。于是他加快速度做完了最后的清扫，以便这个家最大的主人和唯一规律工作的人回家后能好心情地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