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落灯花(2)

他生得俊朗，每一处都似精雕细琢，浑然天成。可是我偏爱他那一双明澈的眼瞳，好似在眼底藏了朗月清风，眉眼一弯便露出一片潋滟清光。但他偏不苟言笑，收敛了许多旖旎温柔，平添几分锐气，倒像沾染了塞外大漠的凛冽风雪。
而此刻，他在画里低垂着眼，却掩不住笑意。被我洇湿的画正好晕开在眼角，像为谁落下了一滴泪。我看得入神，几杯入喉，竟是有些心猿意马了。
画上的人名叫左然，是獬豸府府主。不久前我在皇宫春宴上与他有几面之缘，那一双笑意温柔的眼睛，便再难让我忘却。
皇宫春宴美名其曰洗去旧日风尘，宴请亲友。实则却是为了给皇亲们挑选一些好夫婿，故而已及笄、及冠的小姐少爷们都要赴宴。我也不例外，却推脱不得，只好乖乖地同父亲前往。
我素来不爱凑热闹，随父亲入宫后便早早入席。许是春困作怪，我落座不多时便打起了盹，正要睡去时却有人叫醒了我。
 “姑娘昨夜没休息好吗?今日春宴这样闹腾也能睡得如此踏实。”甫一睁眼，我便对上了一双干净的眼睛。那人温柔又和煦地笑着，不禁令人恍神。我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用细若蚊咛的声音应他：“不是的……是春困……”
那人神色一顿，许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应他，正要开口回答时，却被皇后唤走了。我有些懊恼，恼他把我这睡相瞧了去，却又不禁为那朗如春风的笑心如擂鼓。

父亲寒暄完在我身边坐定。彼时那人被簇拥着走了出来，身旁还站着貌美如花的永宁公主。我隔着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便问父亲，“爹，永宁公主旁边的公子是谁啊?”
“你消息灵通，竟还不知他是谁?”父亲见此，打趣道。“他可是獬豸府的左然左大人啊，数一数二的俊俏，为官又清廉。都城多少女子都心悦于他，要做他娘子呢！”
“那他呢？他可有……”我急忙问父亲。父亲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事，抚了抚我的头。“如今他应是永宁公主的如意郎君了吧。这可是皇后敲定的事。你就莫想了。”
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我心头刚萌发的那一寸好感便被打碎。此刻那一对璧人竟是那样刺眼，我也无心享用这饕餮盛宴，向父亲告了病后就垂头丧气地回了府。
少女头一次怀春，就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可是那一点点倾慕却随春色滋长，催发了一树桃花。
自此之后，我便如丢了魂一般，只要想起就万般难舍。左然也会那样对永宁公主笑吗？他们会永结同心，百年好合吗？他会幸福吗？
我只不过是看见他对我笑罢了，为何会这样舍不得?我想不明白，只好学着话本里那样借酒消愁，妄想求得答案。
窗外忽然飘起细雨。夜色愈沉，我又添了一盏烛火置于案上，左然的脸就更明晰，我便更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