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落灯花(3)

又是几杯桃花酿入喉。我想我该是醉了，连落下的雨都闪着迷蒙的光，犹如烛影摇红。红烛之下，左然一身婚服，挽着笑得明艳的永宁公主一同入了洞房。所有人都在祝贺，唯有我喝得不省人事，还哭喊着要他回来。
泪眼朦胧间。我听见有人敲门入了书房，许是被我这副涕泪交加的模样吓住了，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是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还是受了什么委屈?”
我闻声抬头，那人长身玉立，烛火映得他面如暖玉，他垂着眼，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左然。或许只要人一醉，就能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吧。
如此我便顾不上三七二十一，纵身扑进了左然的怀里，他周身皆是淡淡的草木香，裹挟着春雨的湿润。我看着他紧皱的眉头，不由得抚上了他的眉梢。“为什么皱眉?我不要你不开心。”
“因为你哭了，还是因为我。”左然仍是皱着眉，那一双清澈的眸子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阴翳。我凑向他，望着那双我不肯忘却的眼睛，道。“你要和喜欢的人成亲，可是我还是舍不得你。”
“我…不会和永宁公主成亲……”左然的脸近在咫尺，他白皙的脸泛起一层薄红。“我……”不知为何，左然话到了嘴边又给活生生咽了回去。
“你怎么了？为何不成亲?”见他红了脸，连耳朵尖都红透了。我忍不住笑了。“永宁公主可漂亮了，你难道不喜欢吗？”

“公主很漂亮…但是我拒绝了。”左然声音很轻，却十分坚定。“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不能耽误她。”他说这话的时候双眼似含着一汪春水，在烛火里熠熠生辉。我忽然觉得，他快要落下泪来。左然不语，我就这样看着他，妄图能将他永远留在这里。
“这样啊。”良久，我终于起身，又抚上了那双日思夜想的眉眼。左然眼角也泛着红，应是画里晕开的朱墨吧。“我好羡慕你心悦的那个姑娘啊。这样好看的眼睛只装着她一个人，眼底的风花雪月也只要她一人读懂……”
“她……”他又要开口，我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事，不用告诉我她是谁。纵使我今夜是喝得酩酊大醉才见到你，也不枉我这坛陈年的桃花酿。”
“左然，我从不后悔对你倾心。从前如此，往后亦如此。”
细雨纷纷跌落檐角，落在我的窗棂上，在那一盏微弱烛火的映衬下闪烁如花。
或许是桃花酿太醉人，我眼前朦胧，已然看不清身侧那人的脸。可是我却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声音。
“我也不后悔。”他语气温柔，一如初见。
我不明白左然说的后悔是何意味。只转过头去观望这一场无意降落的夜雨。
“你看，有花散在雨里了。”院子里的桃树不知何时结了花骨朵，在细雨里飘摇着。我看不仔细，只觉得有花落在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