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光下的人影(3)

荧梦是遥远的，牧雨不可想象的世界。而地球上，历史的疮痍，充满辐射能量的废土，正在他的眼前展开。
穿过漫长幽暗的隧道，一轮惨白的圆月悬于天际，映入牧雨眼中。月光本应冰凉如水，他的皮肤暴露在空气时，有种灼烧感一层层地朝着骨髓深处蔓延。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还是残余核辐射带来的刺痛。
尾随着牧雨的蜂眼，响起女人不满的声音：“走快点，废物。我们没那么多时间看着你发呆。”
女人的呵斥，调动了直播间的气氛，新一轮的谩骂又塞满了弹幕。
不知为什么，一个奇怪的念头在牧雨心底浮现——一秒钟的时间很短，可是当一百万人同时度过这一秒钟，是否就可以认为，所失去的是一百万秒，接近三百小时的时间。
这是偏向于哲学性，没有答案的问题，但这样的想法使他感到了些许舒适。
“现在，蜂眼后面有一百万人，这一百万人同时盯着我，怀着恶意，消费我的生命，为他们带来愉悦。却不成想，只要我还活着，就能同时浪费你们一百万人的时间……”

牧雨被驱使着走出地道，他脖子上套着的铁环，铁制的项圈里装有炸药。为此，他只能听从女人的指示，离开花园都市的防护，走入满是危机的辐射废土。
他无法对蜂眼后那些渴望寻求刺激，以他的生命为赌注的人，做出有力的反抗，只能以消极的态度自我安慰，缓解焦虑。
走在荒凉的街道上，满是文明留下的残骸。月光将牧雨的影子，从街头拖到了街尾。周围的废墟毫无生气，身后霓虹的光彩投射在防护罩上，映满夜空。一种无法描述的寂寥，在他心头沉淀。
就好比落入了一座迷宫，明知迷宫外有着喧闹的人群，你却听不见他们的声音，而你将永远的囚禁于此。
世界上最孤独的不是一人独活，而是世人喧闹，你却离群。待回头时，世界早已空无一人。
牧雨现在就是这样一种感觉，他成了通缉犯，没有归处。那个仿佛蜗牛壳的小隔间，是他此时最向往，记忆里最温暖的地方。假如没有安杜马里出现，他现在应该还在隔间里熟睡，安稳地做着他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