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物语】摩柯之死(2)

但是肥大的外衣却偏偏漏了风，冷空气从地铁的每一截车厢向着这边涌，直往他的脖领里灌，少年甚至可以感觉出从脖子到脚都在短时间内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想到了一些事情，他也彻底将手机收进了口袋，他开始感觉自己的心慢慢冷掉了，也想着冬天的地铁里似乎也没有那么温暖了。
啊……啊……
他支支吾吾地，像个结巴。
老人家……或者是……大爷……你……我是说您……如果不介意的话，那个……我可以把座位让给您……我是说……或许您可以考虑，要不要，能不能，坐到我这个位置上来……
摩柯被冻得直打摆子，他不得不扶着屁股底下的凳子，然后使唤使唤已经僵硬的脚，带着大腿，带着屁股，带着腰，但是带不动上半身，或许他的上半身已经被冻到瘫痪了。
谢谢你，小伙子，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站久了还真站不住。
老者拍了拍摩柯的肩膀，差点就让他躺在地上，他抓着栏杆，就像是爬墙虎一样环绕着扶杆爬起，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他说谢谢我，他是真的在谢谢我吗？那他为什么还要强调老胳膊老腿，还要强调站得很久，他是真的在感谢我吗？
或许不是的，或许他是在指责……或许没有那么过分，或许是批评……是批评我没有早一点让他的座呢，或许是，但，但我是在玩手机，没看到，没看到……可是我这样说，他又会不会以为我是在故意搪塞他，为自己找借口开溜呢？

但是如果我不解释……他会继续误会下去，说不定，说不定会告诉他的家里人，然后由他的家里人发到网上，那，那，我不就完了……是，是有必要和他解释一下的，对，是有必要的。
摩柯倚靠在栏杆之上，像是田间的软蛞蝓，他努力挤出一个笑脸，五官却已经扭曲在了一起，那字眼从他的嗓子里伴随着肌肉的蠕动来到舌头边，又随着分泌过多的唾液被咽回肠子里，而抓在衣服上的双手，像是要将棉花抽出来一样不安。
但他终于还是开口了。
大爷……我是说……老人家，刚刚，刚刚我不是故意……不给您让座的，我只是，我只是在看手机，没有留意您……您……千万……
他的声音越发小了，到最后，那字音竟被寒风裹着，溜去到了最后一节车厢。
没事，小伙子，没事，大爷还得谢谢你呢。
他说没事。摩柯心里想，但是他嘴上说没事，心中就真的认为没事吗？不，不见得吧，否则，否则他何至于又谢我一次呢，他果真认为我是在搪塞他，果真认为我是故意将他晾在一边，可，可我真的是看手机，他不信，我，我能怎么办呢？
摩柯像是想到了什么，用软掉的手抓起了口袋里的手机，凑在眼前只有五厘米的地方，颤抖着解锁，然后又颤抖着递在老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