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国福莫】一枝槲寄生（短篇）(3)

布朗先生下楼去陪同他娇贵的小公主了。威廉在阁楼的浅光中打开最上面那个最长的盒子。
那是一枝槲寄生，由于长时间的存放，水分已经几乎殆尽了。然而似乎是因为被放在盒子中密闭保存，干枝间竟然还辨得一点深绿。威廉把干树枝从盒子中拾起时，上面的干果就窸窸窣窣掉落到桌上。
他记得它。离开前的最后一个圣诞，他们把这枝槲寄生束在木屋的门口。邻里为他们捎来圣诞礼物，那时他和夏洛克出门采购了，他们就把礼物留在门口——就放在那枝槲寄生下面。
拾掇好几个盒子后，威廉下楼同房东道谢和道别。布朗先生显然为他的着急离去感到有些遗憾，他怀中一脸天真的小女孩，则是用细柔的声音，一遍遍念着新学到的词语。她用闪着光的大眼睛望着眼前的陌生人，重复着，好像也试图把这个新鲜的词汇分享给他。
“留下！留下！（Stay! Stay!）”
他名叫爱丽丝的小女儿咯咯笑起来。
然而这位久别重逢的访客显然是不打算久留了。他礼貌地同房东先生和他的女儿道别，为他特意联系他来取东西表示感谢，并亲吻了可爱的小公主。离开木屋的时候，爱丽丝在身后同她呼喊着词语。

“再见！再见！（Bye! Bye!）”这些告别的词汇，她似乎已经学会了——即使还不太明白它们的含义。
威廉走过街，回去寻找约翰逊老夫妇。老画家搬来了椅子，叫他坐在门口。他的背后就是他们先前住过的木屋。
“不如手中拿点什么？”威廉于是采纳了老先生的提议。他想了想，把那枝槲寄生从盒子中取出来，握在手里。
“噢！夏天和槲寄生，天才的搭配！”老画家蹒跚着把画夹和画座也搬出来，开始在画布上作画。他把一切都如实记录下来了，包括槲寄生上干瘪的果叶，包括威廉脸上若隐若现的眼角纹，包括背后木屋风吹雨打的刮痕。
画完后，他把画递给威廉。他很满意自己的作品，画面上的威廉温和地笑着，将那枝槲寄生倚在嘴边，背后是静谧的安尔特小道，还有他们住过的棕色旧木屋。那结实的木门倒是和十年前没太大区别，只是多了些许陈旧的感觉。
“对了！威廉，不如把那幅画也一起带走吧。”苏珊娜返身回屋，去取墙沿上那幅画。然而等她回来的时候，安尔特安静的石板小路上，只留下了风声和松针投下的丛丛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