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宇宙之梦 序(2)

那是一个下着小雪的深夜，她结束了晚上的课程，一个人站在公交车站里。
说是车站，其实只是两块并列排在一起、上面搭着深蓝色塑料遮阳篷的广告灯箱而已。类似的玩意在这座城市里起码能见着数百座。
广告牌前约半米远的地方竖着一条矮栏杆，再往前一点是灰黑的妙境路。它顺着弯曲的河岸自西向东地铺过来，经过站在路边矮栏杆与广告牌，然后穿过大桥下方的洞口，朝城市的方向继续伸展过去。
公路对面是一个不知是没建完还是没卖出去的住宅小区。一排八层高的小楼整整齐齐的矗在铁栅栏圈出的空地里，它们有着完全一样的浅蓝色瓷砖外墙与橘红色屋顶，像是刚从一条流水线上端出来的标准产品。而大树桥的引桥则从最后一栋小楼旁延伸出来，从上空跨过河岸边的公路，一头扎进河面上焦油般的黑色里。大桥另一侧的路灯似乎出了问题，整个桥洞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另一边的情况，就像一座巨大的山洞。
通常情况下，最后一班返回老城区的42路电车会在十点半左右经过这里。雪锦幽会搭上它。之后的一小时，那辆电车会载着她摇摇晃晃地穿过这座已经睡去的城市，回到位于城东的住处。那是一段单调又无聊的旅程。整个城市从车窗外穿行而过，那些经过的景色既熟悉又陌生；她曾无数次在电车上看见它们，却从未真正游览过那些地方。那些景色，就和广告画一样，只是简单生活的舞台背景，她日复一日地和它们交会，却又和它们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那一天，雪锦幽没有等到42路电车。可能是电车出了故障，也许是司机记错最后一班车的时间……总之它就是没有出现。
无聊的等待期间，她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那声音，她下意识地在脑海中描摹起这个声音：就像是有重物在雪地上拖行，一路碾磨着微小的晶体，松软的雪层在强大外力的作用下破碎坍缩成呆板的雪块。连续而低微的声响朝着桥洞的方向缓缓移动，没来由地让人联想到列车从面前呼啸而过。
听觉和想象构建的内容太过跳脱离奇，更接近无厘头的梦境而非客观现实，几乎让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但雪锦幽知道自己十分清醒，身体虽然疲惫，也远没疲惫到让人出现幻听的地步。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果断令自己的手腕脱臼，用疼痛来驱走疲惫。
然而，那声音不仅没有因疼痛而消失或有所缓解，反而变得愈发清晰。她可以捕捉到那声音的移动方向，可以捕捉到那不明物体与地面的摩擦，可雪锦幽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体，甚至连痕迹都没有。
这很不正常，但当时的雪锦幽并没有感到惊讶或恐惧；相反，一个堪称疯狂的想法占据了她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