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区日常手册(4)

包括陆地骑士和海上骑士在内，乃至酒吧街的精灵和看守，都在这种新的高墙体系下活了很多年。他们谈起仙女区总是不屑一顾，在冲饮地海参粉的时候却总会想，当时与仙女区挂钩的是高能的科学技术，现在与仙女区挂钩的是辐射、变异、憎恨与死亡，科技在酒吧街乃至蒂姆区人的心中是个什么，或许就与地海参粉一样，一种代表着新生的腥臭。
七盖，你又栽坑了！没来处的几声起哄，萨摩抬头看，是几个半大的少年，跟那翻垃圾的小孩一样的脏臭，却是在巷子对面的楼顶。他们砸下石头来，七盖躲过了，却被一脚踹到墙根，过路的绅士横过手杖扼住他的脖子，居高临下道，小子，你吓到这位小姐了。七盖手脚并用地挣扎，像被大头针钉在泡沫上的地海参。萨摩跟路人一样地看着他们，路人只是走过去，而他站在远处。
七盖不挣扎了，终于抬起眼，幽幽地望着绅士。绅士皱了皱眉，这孩子是真的乞丐，脸皮黄绿如在仓库角落放了一年的奶酪，脸只有成年女性的巴掌大，骨瘦如柴，或许是长期受欺负的缘故，不敢抬头，看人时翻着三白眼，显得有种蛞蝓贴近头皮的阴冷。这样的小乞丐在蒂姆区冬天能看见不少，都是在雪堆里被家养的仙女小犬翻出来，露出一截猴爪一样的手臂。他想起皮特丽——他养的第一只仙女小犬，这是通过辐射物危险度测定的第一种允许家养的生物——柔软的毛和大眼睛，简直跟手臂上的女士一样可爱。绅士一时恍惚，七盖就这样看着他。

嘘——嘘嘘！是时候拿出你的看家本领了，七盖！上面的少年们双手放在嘴上喊，快跪下，舔老爷的鞋子！哦，不对，舔小姐的鞋，你吓到的是小姐！嘿嘿，嘿嘿，小姐的鞋，香香！
七盖双手往后扶墙，抿抿嘴动了一下。连萨摩都以为他真的要下跪了，却听见七盖低声说：
蛀虫。
如果不是你们启动“仙女计划”去对抗外星势力……
……所以，快滚吧，蒂姆区的蛀虫。
中间的话，萨摩没有听清，但绅士跟小姐显然听清了，那绅士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古怪。他把手臂上的小姐推下来，收了手杖。七盖就要跑，绅士忽然把手杖抬起来，不好，是改造步枪。萨摩脱口而出，刚迈出一步，只听一声枪响，噗啦一声，巨大的烟气扑在脸上，之后是小姐的尖叫，萨摩抹了把脸，不是烟，是雾，血雾染得鲜红满手，抬头一看，绅士直挺挺倒在地上，身上并无任何伤口。小姐尖叫着退后，她前面的，是个穿海魂衫的冷面青年。
这不是萨摩第一次见陈蝣，却是第一次见他开枪。
陈蝣用脚勾起绅士的手杖，踢给七盖，七盖没接，手杖滚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碎子弹响。改装的GS-37，金砂子弹，想你也打不起。陈蝣把手上的银色短枪对准手杖，七盖从他腿边扑过去，用身体护着手杖。他听见旁边的绅士的尸体在轻微抖动，伴有呲呲的发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