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骓(2)

汉军追兵来急。乌江亭长说：“大王回江东吧，江东还是大王的领地，汉军没有船，是过不来的。日后大王还可东山再起。”项王摇头：“江东？就算回去，我以何颜面面对江东父老？”项王见敌军中有旧部吕马童，说：“这不是故人吕马童吗？我听说汉王用千金万户封赏征求我的头颅，我就把这个大礼送给你吧！”随后便自刎乌江，葬身垓下，尸首也被吕马童等五人争抢而去。
乌骓则因项王狠不下心杀掉，而送给了乌江亭长。
从此项羽成了失败者的代名词，而刘邦则成就了一代帝业。象棋盘上的游戏掩盖不了千百年前那场厮杀中项羽的落魄。
巨鹿破秦时的西楚霸王力能扛鼎，才气过人。名将项燕之孙的出身，天生重瞳的圣人之相。秦始皇到会稽游玩驾船渡浙江时站在叔父项梁身边的少年项羽“彼可取而代之”的豪言犹在耳畔，“学万人敌”的壮语也还未来得及消散。会稽起义时仅凭一己之力匹敌上百人，破釜沉舟时的胆识似乎预示着新时代为他所开拓是必然的。

可是历史就是这么意外，沛公比他抢先一步进了关中，与秦军主力战斗的项羽却没能领先。按照“先入关中者王”的约定，刘邦抢得了称王的先机。得知刘邦“欲王关中，使子婴为相，珍宝尽有之”时勃然大怒。然而因为他的多疑，亚父范增的建议没能采取；由于他的优柔寡断，刘邦这个障碍也没能在鸿门宴上被扫除。
当然，这都是故纸堆里的事了。
乌骓累了。它垂下头，终于咽了气，霸王已故，争夺天下的雄心自己也怕是不能替他完成了。
眼前一片茫然。身体不像死前那么重了，反而轻如片羽。似是江东旧地，桃花开好如燃。面前项王牵着虞姬的手正笑语。项王转身看见了乌骓，走过来：“还想爱骑怎么迟迟未到，原是替吾报仇去了，却又何苦？”乌骓晃晃头，像是说不苦。霸王爽朗大笑：“那便再载吾和虞姬一起看花去吧。”乌骓嘶鸣一声，鬃毛飞扬，奋蹄载着两人于花瓣中飞驰而过。

乌江亭边，亭长将乌骓的尸身葬了。不知为何，它的脸上尽是满足。身边飘落不知何处来的一瓣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