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张贞娘（林娘子）】孤芳欲落（八）镜碎（完结篇）(3)

“配军不过几十年的时日，论此，奴家还等得起！”我猛然抬起头，攥着休书，走到他面前，眼白中已布满了血丝。
“在少好年华里，蹉跎了岁月，只为一人守节秉志吗？”
我一字一顿，“再没有除林冲外的第二个男儿能走入我的内心。”
“好，那小人想问一问，娘子能背负得了‘罪犯之妻’的名声一辈子么？”
“我愿意，只要是你！”眼见解差要把他押走，我紧追上去，几乎有些歇斯底里了。
“谢谢。可我不愿意。”
我怔住了。
我料想他会感动，赞许，期盼，从而回心转意毁了那休书，可未尝料想他竟一句感谢，进而反驳。
“娘子说，等得起几十年。可就算二三十年，世界如何更迭呢？沧海变为桑田，人事化作沙土。我不希望你把青春浪费在一个去后存亡未卜之人身上，更不希望你因此被人诟病一生。”
他被枷锁羁靮着，面色也有些苍白，可纵然如此仍极力回首。他瞳眸深处是骇人的空洞，却依旧像往常那样柔情款款地望着我，又有些不敢仰高之意，让我恍惚间如同回到初见。那时的他因年少和生疏而胆怯不自然，而今却是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忘记我吧。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我的视线模糊了，这是自横遭变故以来头一次落泪，我的心被他刺得生疼，我甚至不知怎样面对如今的他。他匿去了往昔的骄傲，谦和而逊顺，可他再不像我的夫君，我曾挚爱的少年郎，反而更似天涯远行的路人。
“万望珍重，后会有期。”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
林家周遭几乎围满了太尉府的人，只等我应了衙内的婚事。
我收拾旧物，把从前和他有关的一切文稿、书籍都一页页逐字逐句地读，然后丢到火里焚毁。
他丢失已久的花枪，被我从卧房的角落里翻找了出来。
收拾到锦儿的房间时，锦儿的画稿已然落满了灰。
那是一本百来页的画稿册，自我在闺中画到东岳庙会。
锦儿眼眶泛红，“我本想扔了这些，免得让娘子徒增伤悲，可阿爹说，留着，留个念想……”
“你……不要了？”
她点点头，凝望着我，眸中汪着一泓秋水，溢满了悲。
我微笑着将这叠画稿投入火中。
“吧嗒”，一滴泪从她面颊滚落，打在冰冷的砖上。
“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