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片段试写(2)

“兰敏，兰敏！”
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个是她二哥包成纲。他从中专毕业，本来是要去当技术员的，但刚来矿山总得先下几年井，他就有了这副工人的派头。那铁矿离杨树林足有十公里远，半程都是山路。“你怎么顶着这毒太阳来这儿了？”包兰敏走上去，从成纲的头上掀下来草帽给他扇风。他原本皮肤就黑，又出了许多油和汗，额头在太阳底下泛着光。他从妹妹手里拿回草帽，说：“没事，这路都走惯了——我看你在河边呆着，叫你也没听见。饿得耳朵都不好使了吧？”
包兰敏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许是饿昏了一阵。她上回说了一句自行车后座的铁圈硌得屁股疼，现在那上面缠了一个墨蓝色的厚垫子。成纲看见她又开始愣神，就催促她上车。“让我上车干啥呀？”包兰敏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成纲有点急了，但还是用哄的语气，“我就带你走走，不耽误你下午上课。”
车回到了土路上，因为速度不快，扬起许多沙尘。骑着骑着，成纲感觉兰敏在后座上坐的不稳了。
“坐稳当喽。”
他没听见妹妹的回答。
“你手搂着我腰，脸靠在背上。”
“我个子大，靠不住了。”
成纲的脸往后面一侧偏了偏，笑道：
“再大能有我大？你要么扒着我肩膀，别栽下去。”

包兰敏也觉得自己晃晃悠悠，只好紧抱住成纲。车都快骑出杨树林了，突然转到了一个废弃的羊场里面，棚里还留有膻味，任谁夏天也不愿意在这呆着。“下来吧。”成纲把自行车推着，兰敏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跟着他走进了一个空的羊圈，地上全是羊毛。这股味儿闻得包兰敏难受，成纲把车靠在另一面墙壁上，然后蹲了下来，谨慎地四周看看。
“来这地儿，跟做贼似的——”包兰敏多少有点不乐意。可她话音还没落，成纲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块黄纱布，展开了是两块菜窝窝头。“你哪儿来的这个？”她惊叫一声，差点从地上跳起来。成纲求饶似的让她小点声，手急急地往下一摆，说道：“哎呦，别让别人发现了！”
按成纲的话，这是从铁矿食堂拿来的，自己吃了两块了，还剩下两个给妹妹带过去。成纲是大小伙子，正是怎么吃都吃不饱的年纪，干的又是卖力气的活，包兰敏明白他也成天挨饿，瘦得不成样子，两块窝窝头哪儿够他吃的？她心里拧一下，吸起了鼻子。
“甭骗我，你们每顿饭就给两个窝头，这日口大师傅不可能多给你。”包兰敏别过头去，使劲抹干眼泪。成纲本来想再找别的理由蒙过去，可是突然一股鲜酸的稠液涌上来，把他的嗓子灼得生疼。他忍不住弯腰咳了几下，但胃里太空了，只咳出来一点黄色的胆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