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 激情匆匆(3)

馒头转了转眼睛，“挨揍倒是有时候会挨，但是，”
“唉，你多大了？”
“八个月了，你要是不扯枕头，我可以教你怎么翻垃圾桶，有盖子的都可以翻。”
“馒头啊，你还是条小狗啊。”
“我才不是小狗了，小时候的笼子都住不下我了！”
“当小狗又不是件坏事，你当我弟弟吧，我比你大几个月。”
“鬼才当你弟弟。”馒头气呼呼地说。
程太太和她的初中同学终于把整个初中三年叙完了，她们站起来，向对方道别，准备各自回家了。公主也伸了个懒腰，对馒头说，“馒头再见。”
“再见再见。”
这天夜里，馒头做了三个梦，每个梦都是关于公主的。天还没亮的时候馒头就醒了，可它一点也不想爬起来，它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公主，它说再见时软绵绵的声音和亮晶晶的大眼睛。当太阳从东边的山头上爬出来时，馒头相信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那条狗了。
一开始，馒头并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自己的变化，它只是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期待夜幕的降临，它想再见见公主，公主毕竟比自己大几个月，也许它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是第二天的傍晚，程太太的初中同学没有来，公主也没有来，正如它从前从未出现过一样。接下来是第三天，第四天，公主都没有来，馒头心里慌张极了，以至于这天晚上它跟一条贵宾犬恶狠狠地打了一架，吓得狗主人抱起小狗就跑。程太太也很生气，她说除非馒头改正，不然以后再也不带它出来玩了。

公主在它脑海里出现的次数比前几天更多，有时候门外稍微有点动静，馒头就会立马冲到大门口，生怕是公主从这里路过。想得难过了，馒头就跑回屋里扯枕头，可它刚把枕头从沙发上拖下来，耳边就想起公主的话，于是它又把枕头叼回沙发上。那天夜里和公主的对话一遍接着一遍地在馒头脑海中上演，可是这段记忆本来就短暂而脆弱，在一遍遍回忆中终于丢失了大部分细节，只剩下模糊暧昧的昏黄梗概。有时候馒头仿佛记起公主那天夜里对自己说“我爱你”，可随即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躲在枕头后面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珠。
馒头想，我有多少话想跟公主说啊，如果我没有乱发脾气跟人打架，那么我还能每天去等待和公主会面，也许现在早就等到了，也不会被在家里关禁闭。想到这里，馒头的心好像被狠狠揪了一下，也许公主昨晚就去小广场了？也许昨天它遇到了别人，另一条叫王子的斗牛犬？
“天呐！”馒头大叫了一声，它从沙发上一下子跳起来，伤心与失落同它不着边际的猜想混杂在一起，竟然生出了一股怒火。它浑身颤抖，枕头、窗帘、地毯……每一样东西在它眼里都成了阻碍自己和公主见面的障碍。它哇哇哇地大喊起来，一口咬住枕头的一角，然后发了疯地撕扯，随着一条裂缝的出现，白色的棉絮一下子暴露出来，落了一地。一只枕头的死亡没有平息馒头的怒火，它火冒三丈地冲向窗帘，然后是地毯，甚至是电视机旁边的两只花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