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柯书---休水渡口(2)

三名青年小心翼翼地跟在领路人身后。走在后面的那名男青年看上去稍微年长些，额头上缠着一圈纱布，警惕地望着周围。
“终于，终于就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走在中间的女青年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
另一名男青年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等走在后面的同伴来到身边，小声嘀咕起来：“大哥，你感觉这个家伙靠谱吗？他要是真识路，自己为什么不出去呢？留在这鬼地方受罪。”
“既然不信，当初为什么跟上来？”
领路人猝不及防地发问，将两兄弟吓了一跳。期间，他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两人只能尴尬地跟上。
“我们确实是没有别的出路了。”年长一些的青年开口为同伴解围，“岭南的田都被那些恶霸抢去种烟了，租税越来越重，我们活不下去，只能逃走。谢谢您愿意为我们领路，刚才我们不该怀疑您。”
“你们恨那些烟土贩子吗？”领路人问道。
“当然，你不知道那玩意害死了我们多少人。”第二名男青年义愤填膺道。
“那为什么不反抗呢？”
“没用的，他们的势力太大了。”年长的青年摇了摇缠着纱布的脑袋。
领路人不再说话。
走了一会儿，一行人眼前的景象忽然开朗起来。月光之下，一条宽阔的大江静谧地流淌着。薄纱似的水雾在江面上弥漫，令人无法看清对岸的情况。一座残破的码头，孤独地坐落在岸边。木制的扶手已经朽烂了大半，其上系着一支泛黄的骨号角。

“名难忘，权难忘，荒唐庙里笑荒唐。财难忘，色难忘，不渡休水不断肠。”领路人深深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这，就是休水了。我就送你们到这，后会无期。”
说完，领路人转身便往山里走去。
“大叔，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女孩不解道。
“是啊，你明明可以离开的，为什么要留在这儿？”先前就在嘀咕这件事的青年也忍不住问道。
“因为他们还在，所以我也得在。”领路人停了下来，“这陨崆岭是贩卖烟土的必经之路，我要把这条路彻底掐断。”
“你一个人斗不过他们。”年长青年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
“那也不可能比他们的人还多。”
“是的，现在我们只是山里的幽灵。可谁知道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不能走出大山，去宣判那些人呢？”
“那你可知那一天几时能来啊？”年长的青年苦涩地笑了起来。
“未来的事，谁能知道？”领路人自嘲地看向自己的跛腿，“但人总要有靠个念想才能活着，不是吗？就像你们从来没去过岭北，却依旧坚信那里有好日子，不是吗？”
“我们没去过，不代表我们不知道呀。”另一名男青年争辩道，“当年，我舅舅逃到岭北，现在已经发了大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