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阿光(7)

说完她就吻了过来。
时隔一整个冬天，我终于再次拥有了我的床。
时隔八年。
我也终于拥有了她。
唯一不太妙的记忆是。
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
阿光就差没点一支事后烟了，老练地安慰我说：“没事。第一次都这样。以后就好了。”
我羞愧难当。
她在北京停留了半年。
我们以恋人的身份同居。
我们逛天安门，我们吃卤煮，我们看猴山。
我们打闹。
我们争吵。
我们亲吻。
我们总是大笑，就好像是自己是宇宙之王，就好像是两头永远不会被锤的牛。
有一阵子，我真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争吵这玩意儿，居然真的可以用“一个吻”来解决。
可是再之后。
当阿光用手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没出息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吻并不能解决问题。
它只能逃避问题。
把两个人之间固有的矛盾，抛在脑后，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一粒火药可以无视。

两粒火药也可以无视。
但日积月累下来，矛盾成了一个火药桶。
彼此都成了炸药的时候，还能无视吗？
回老家还是留在北京？在家混吃等死还是找个班上？同龄男生都买房买车娶老婆了，我什么时候才有钱娶她？
在每一个问题上我们都有分歧。
它们排山倒海般向我袭来。
我下意识地想逃。
我说：“要不……分手吧。”
阿光：“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低头：“分手。”
我期待她能不由分说地冲上来，用吻堵住我的嘴，告诉我，我们可以慢慢来，一切矛盾都有化解的办法。
可她没有。
她安静地哭了。
在我之前，阿光谈了三个男朋友，每次分手后她都会找我喝酒，但没有一次掉眼泪。她说，分手了，难过是难过，但还没到心痛的份上，所以哭不出来。
这一次。
我看着她的眼泪，手足无措。
阿光在大雪纷飞的冬天提着行李来。
又在满地落叶的秋天拎着行李离开。
虽然阿光临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