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外·怪乱南齐】第一章 申诉(5)

“嗯，嗯，就是。茹法亮这等奸佞靠着谄媚得到圣上恩宠，实则胆小如鼠，知道你的勇猛之名，又哪敢去与你会面。”
“不过我主动过来也好。毕竟闯下这等大祸，不能再让你们生疑了。从刘宋到本朝，天子都用典签监督出镇的诸王。可这些寒人典签多是些喜欢捕风捉影、搬弄是非来冒功的小人，见不得我们皇家好，离间了多少父子兄弟之情，不能再让这种事危害我大齐了。父皇若能醒悟到这点也许还能对我从轻发落。”
“是的，是的……”
“叔祖，你也知道我从小就被父皇出继给我叔父豫章王为子，豫章王虽后来生子，但仍待我如己出。假如我一直留在豫章王府，兴许就不会闹出今日之事了。可当年，每当我入朝时，看到那些与我同父所生的庸才皇子们的车舆服饰的规格都高过我，我给他们让路还遭受蔑视，我实在是不服气，就几次在车中挥拳击打车壁。父皇听闻了这事，一来觉得对我有亏欠，二来是喜爱我的勇武，三来是知道我也不愿以养子身份占了豫章王世子的位子，才让我得以归还本支，封我为巴东王，后又使我持节为荆州刺史，都督荆湘雍梁宁南北秦七州诸军事。可惜我还是让他失望了。我终究是没有好命，这个王又要当到头了……”

萧顺之此时已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低头不语。
“不过这次回建康，无论如何也一定要与您一起除了茹法亮……”萧子响正想再说下去，忽然感到眼前的酒食开始变得模糊、抖动起来，他心中大惊，忙抬起头，看到周围场景中的物体也都是如此。他立即想站起身，却一头栽倒下来，撞翻了身前的酒食器皿，他想要用手撑住桌案再坐起来，却根本使不上力气。他粗喘着气，斜抬起越来越昏沉的脑袋，看见萧顺之已退出几步远，但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只看到个模糊的身体轮廓。
“叔祖，这酒中……你……你要做什么？”
萧子响隐约听见萧顺之像在说什么，却只听到一点说话的声音，而听不出完整的语句。他听到剑又被拔出鞘的声音，心想难道这剑马上就要刺入自己的身体了吗？但他迷糊地趴在那里一直动不了，也未感到有剑刺来。萧子响尽量稳住自己仅剩的一点心力，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拼命地集中在右手的小指上，终于让小指动了动，再让这点力量带动其他几根手指也动起来。此时他感到有人正向自己跟前而来，他用尽最后所有的力气，将身体右侧翻起，再将这些力气从右掌全部推出。他听到萧顺之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又迅速转到自己的身后，他感到一条腰带状的东西套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萧顺之紧紧抵住了自己的后背，喉前的布带越拉越紧，呼吸已无法继续。这感觉很像自己九岁头一次学习游泳时沉在水下，无助地期待附近的养父来把自己拉上去而还没等到时的感觉，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想到自己的死亡。

那天在水下的时间也许很短，自己又好像从那个时刻一瞬间就来到并置身于如今的这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