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风归鬼刀(2)

少年恍惚间看见母后那端庄明艳的容貌，跪在巍峨的太极宫殿前，为他那素昧平生的外祖父求情。结果血溅殿前，那时他才六岁，阴云密布，琉璃瓦上密密匝匝的寒鸦发出凄厉的啼叫，声音回荡在宫闱里。
性情暴戾的父皇竟难得为母后棺椁停灵兴庆宫里，守灵七天七夜。他神情哀恸，始终一言不发。
年幼的他，还没享受承欢父母膝下的岁月，便早早承受了重压肩头的责任，对他来说，还有多余的生离死别。
命途多舛使得他，匆匆颖悟如何在如履薄冰的宫廷生存，用贤明宽和作伪装，以深远缜密的权术作为武器。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抵挡所有冷箭恶意，活到最后。故此，他隐藏了明睿果断的真面目，不得已游走前朝宫阙。人们只知他身为东宫太子，是未来天子，一向沉稳自持，不曾失仪殿前。只道东宫深得太后陛下喜爱，加之他极善察言观色，行事深谋远虑，总能安然无恙的躲过祸事。
“放肆！胆敢冲撞殿下，你可知该当何罪！来人，拉下去，杖责八十。”高亢尖锐的嗓音传来，高内侍斥责道。“奴婢知罪，恳请责罚。”澈雨沉着冷静的说，心中不带一丝涟漪。“慢着。”在她即将被带下去执行刑罚时，少年出言阻止。他浅笑着，云淡风轻地说。“将杖刑改成死刑。”“诺。”

澈雨闻声，便抬起头来。透过他的服饰与装扮，约莫猜出少年的身份。“殿下不会杀我。”“哼，哦？为什么不会杀你？！”
“贤达仁爱的殿下怎会在众目睽睽下，滥杀无辜？殿下乃东宫太子，东宫之位人人觊觎，殿下若此时犯事，给人落了把柄，只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殿下不会如此愚昧，也不会如此昏庸。”“哦？你犯了何事，行事如此慌张？”饶有趣味的少年，温柔一笑，极轻的语气问她。澈雨勾起了他的兴趣，便不急着对其狠下杀手。
“奴婢叫岺澈雨，家住幽都朔方，大母卧床重病，被人活活砍成重伤，又被大火烧死。奴婢逃了出来，却被牙婆卖去兰苕楼，奴婢不愿葬身勾栏，所以，躲了进来。扰府里清净，冲撞殿下，确是死罪，但恳请殿下网开一面，放奴婢一条生路。”澈雨为了得到少年原谅，于是狠狠地磕头，直到磕出血来，直到…少年喊停。
少年记得父皇曾说，岺氏祖先乃周朝姬昌之子，可惜啊，一朝更迭，变成了弃子，如浮萍飘零。如今岺澈雨是个天生的鬼才，需要好好培养利用，待有朝一日，实现他心中的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