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言欢》(9)
他说没事我也信了,不让我哭我便真不哭了,只死死搂着他脖子不愿松开,他抱着我走得很慢,直至走进一处屋子,他便也就势靠坐在角落,抱着我将头埋在我的颈边,手捂着我的眼始终没有放下。
我问他疼不疼,他说我抱着他便不疼了,我又问他难不难过,他说我哄哄他就不会难过了。
我依稀同他说了许多话,他也极有耐心地答我,直到他声音渐缓,我如何唤他他都不再应,而他一直捂着我眼睛的手也垂落下来,我才看清身下氤氲了一地的血泊。
我终究还是在他怀里哭嚎出了声。
及至后来的许多年,柳昭言不仅一次借此事怨怼过我。
他说我若听他的不去哭,无人听得我的哭声去救他,他早就可以死了,也省得日后继续被我祸害。
我则不理他胡言,反而逼他发誓,他是因为我才活下来的,往后我若不允,他定不能轻易去死。
然而毕竟我年纪小,柳昭言也始终把我当成个孩子,我说的话柳昭言一向不当回事。
我很早便明白了,柳昭言这人是世间少有的混蛋。
6
柳昭言一直笃定我脑子有病,然而有病的其实并不是我。
回门时我爹说有病的是柳昭言,他分明有心病,轻易治不好,也轻易想不开。
我觉得这话并不错,却不敢当着柳昭言的面同他说。
其实他姑且算是个合格的夫君。
只因娶的人是我,他便也收敛了不少,整日盘算着遣散一众姬妾,也再未找过他近年在那些烟花柳巷里认识的相好。
他说我还小,自不想宠妾灭妻让我被世人笑话。
柳昭言事事其实都替我考虑到了,可我却依旧不想同他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他每夜甚是自觉地打着地铺,从未对我生出旁的半分心思。
直到那夜下雨,雷声入耳总还搅得人难以入眠,我思及旁的姑娘都是害怕打雷的,便索性起身顺带踹了一脚正睡在地上的柳昭言,用平静到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同柳昭言道:“叔,我怕。”
“你这像怕的样子么?”柳昭言笑道,而后自顾自翻身继续睡。
我索性下了床,死命晃着柳昭言,偏不让他再睡。
柳昭言彻底被我磨烦了,猛地起身吼我:“韩思潼,今儿个有完没完了?”
我向来是没完的,只不过演技不甚好,轻易哭不出来,柳昭言每每凶我,委屈劲儿上来,自然也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