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面(5)

三个月了……我等了她三个月……她终于来了，听到消息的我慌忙从林子里冲进神社，然后……我看到了她遮遮掩掩的慌乱的动作，以及……那遮不住的，隆起的小腹……她说，两个月前，她处理好了繁杂的事务，打算给我带些桃酥，我一向喜欢吃这个，但她突然觉得一阵恶心，太医说，她那时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身边的人让她安心养胎，好为太子诞下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她没办法，只得听从。这一次之所以前来，是为了给孩子祈福，走的匆忙，忘了带桃酥。
她跟先前一样没有把下人带进神社，她知道我不喜欢看见那些阿谀奉承的丑恶嘴脸。她跟先前一样美丽动人，倾国倾城。她跟先前一样爱护着那些小动物，看见市集上贩卖私抓的动物总会买下来放回山里。但她跟先前又不一样，她成了别人的妻子，与别人有了孩子，听从别人的话让我苦苦等了她三个月，等来的却是一句“我以为没有我，你依然活的那么洒脱。”
我第一次用那么认真的眼神看着她，“我最讨厌的就是桃酥了，非常非常非常讨厌，就像讨厌沾染上颜色的狐面一样。我不喜欢城里的八卦，不喜欢有人围着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喜欢贵族用的那些金银首饰，不喜欢热闹，不喜欢彩色，不喜欢富家子弟，不喜欢小孩，不喜欢女人，更不喜欢……你。”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跑了，因为我害怕，害怕再多待一秒钟谎言就会被揭穿，害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更害怕她不觉得有什么。

我跑了很久很久，我缩在一棵樱花树下，哭的那样放肆，狐狸不知道何时跟了来，蹲在我的脚旁，安静的看着。我一直待到第二天破晓才回去，神社里空荡荡的，和从前一样，又和从前不一样。
又到冬天了，大雪纷纷扬扬的下，我站在门前的雪地里，戴着狐面，任雪花落满我身，山间小路，已经很久没有人走了。室内的桌上，两杯热茶，不觉间，变得冰凉。
后来
听说顾紫芸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像夫亲，女儿，却谁也不像，有人开玩笑说，女孩可能是神社巫女的传承者。顾紫芸听了也不说话，只是笑，眼眶泛红的笑。
听说顾紫芸走了，在一个大雪天，她的尸体在山路上被人发现。尸体早已冰凉，怀里，还有一包咬过的新鲜的桃酥，以及一封拆开过的情书。可惜了，她那嗷嗷待哺的两个孩子。
听说先帝驾崩了，原来的太子宇文明晖继位，他纳了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至于“此生只爱一个人”的承诺，怕是早被抛之脑后。
听说神社巫女跳崖了，人们找了很久也找不到她的尸首，只有一个从中间断开的狐面，静静的躺在悬崖下。人们都来到神社祭拜，新登基的皇帝也来了，只是回去后，就大病了一场，一直卧床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