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霓虹Ⅲ(2)

一处破旧棚户的门依旧亮着，穿戴着呼吸置换器的小姑娘独自坐在门前温暖的光里，频繁的咳声埋没在了渐盛的雨中。
灰狐拽紧兜帽，低头走出巷口，小姑娘立即警惕起身，当她看清了斗篷内那昂贵的机体时，她立刻飞也似的跑回屋子，手脚麻利地锁上了门。
但那份温暖还是透出了门缝，在雨幕里留下了微弱的光带，像是一道损坏的闪动记忆。灰狐左臂的阵痛反馈变得更加强烈了，乱流不断冲撞着那道断开的接口，带起了潮汐般绵延的痛苦。
与此同时，灰狐脑海里那伤感的情绪竟然开始变得无法自制。
他再次对自己的疏忽感到懊悔不已，他从没想过，数据病毒竟然还能感染到自己的肉体。就在这时，他不由自主的停在了那道微光中间，他微微转头，透过门缝，与姑娘充斥着敌意的目光恰好相对，对方显然不欢迎自家门前的不速之客。
灰狐有些尴尬，他试图说些什么，但望着那警戒的孩子，他一时间想不到任何话题，只能沉默杵在雨里，等他回过神来，正欲离开时，对方终于开口：“你要找谁？”
女孩冰冷的声音穿过沉重的呼吸置换器，显得有些失真。
“我没有恶意，只想避避雨。”灰狐没回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收敛。
“上层人也要在贫民窟躲雨？这里不欢迎陌生人，”她警告着不速之客，眼神再次扫过他身上的合成绒布斗篷，变得愈发怨恨冰冷，“尤其是你这种人。”

她显然注意到了自己的军方身份，或许是这件斗篷的合成绒布面料暴露的信息。
“上层人不等于坏人，小丫头，”他那汹涌的痛觉更加强烈了，他将自己的左臂裹得再紧一些，下意识回她，“我马上就走，还要赶最后的末班梯，关紧门，外面雨很大。”
“多谢关心。”女孩淡漠回话，他只好伴着狂流的雨幕，再次渐行渐远。
许久，那扇门重新打开，一瞬间大片光晕涌进雨里，小姑娘警惕大量，确认那避雨的陌生人已经走远后，才强烈地咳嗽了一阵，重新坐回门口的位置。
灰狐走进升降机，启动的时候，他已经疲惫到几欲睡去。
伴随着电梯上升，下城潮湿腐烂的气息逐渐散去，氤氲的热气烘干了他的雨水，失温的机体也正在慢慢回暖。
霓虹漫天的光影在外侧闪过，核查指令成功，数字合成音响起：“上层区，欢迎回家”，但他对此置若罔闻。
因为那种熟悉的迷失感又出现了， 他甚至感觉世界秩序仿佛早已失衡。
在钢铁与霓虹的未来，人确实是种渺小又孤单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