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华章】惊蛰

我迟早要对他们撒一个天大的谎，博丽灵梦对自己说，距离她第一次见到那架幽灵飞机已经过去了快十年，那架钢铁巨物没有一丝照明，也没有一丝可见的生命力，某个春天的夜里，它缓慢地从小镇上空掠过，压得那么低，几乎触手可及，没有一点声响，像一只深海的银色巨鲸，我们抬起头的时候只见到它灰暗的腹部和优美的流线，硕大、辽阔、一望无垠，比整座叫幻想乡的小镇都要大，比神社最高的鸟居还要高，在夜空中飞向没人知道的方向，它硕大无朋的身躯折射了惨白的月光，为所有的屋顶蒙上一层陨石的灰烬，有种难以言喻的完满之美。
她那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还不用思考无保障的神社拆迁之类的事儿，但她现在还记得，那种死亡般的寂静犹在耳畔，她把自己的右手举起来张开，盯着暗红色的五指间深不见底的缝隙看，光线忽明忽暗地亮着，像流动的星光沾上了草地和虫群的颜色，寂静而清凉，扰得人灵魂深处泛起对无眠的坚信。当她低下头时，巨大的飞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抬起头时，它就又出现了，她就这样和一个幻觉般的庞然大物玩着捉迷藏游戏，对方则像头在梦游中迷路的野兽，左顾右盼，缓慢地拖着它冷漠的腹部和伸展的机翼，最后大概是引擎或者命运出了什么问题，它突然改变了航向，那大到恐怖的头部向地面上的城镇建筑群急冲而下，在撞上去的瞬间灰飞烟灭，没发出任何动静就永远地消失了。通常情况下，飞机在城镇中央坠毁应当伴随着巨响、爆炸、和无数倒塌的房屋，那动静能把人从最黑甜的睡梦中瞬间拉进地狱，更何况到了第二天，灵梦在完好无损的家中醒来，看见屋外一片祥和，阿吽憨憨地笑着和她打招呼，人间之里居住区的人们热火朝天地去赶集，他们坐在路边向来来往往的人吆喝自己的商品，会学唱鸟兽伎乐最近专辑歌曲的机械鹦鹅，能用魔术无限吐出硬币的塞钱箱，能够占卜未来的器械，能够帮助遗忘辛酸往事的药丸，有多种水果口味，人群熙攘，再熟络的居民都能在街道上迷失方向，米斯蒂娅的小吃摊上透明的鱼肉被她用锅铲翻起又落回烤架上，被浓稠的酱汁和油包裹，肉质从透明凝固成丝丝缕缕的白色，最后变成香气四溢的焦黄色，淋上胡椒粉或者明亮的辣油，盛在碟子里，和鲣鱼干、章鱼烧还有咕嘟咕嘟冒着泡的啤酒一起送到人们的欢笑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