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罗尼卡·罗曼德(2)

罗曼德夫人的全部人生都在这两三个街区度过，现在的她每天遇到的全是熟悉的面孔。小时候在街心花园玩——其实说不上是在玩耍，而是她的祖母例行公事地在好天气里带着她在花园站上几分钟；少女时代多过两条马路上学；中学结束没多久以后她就结婚了，依然住在离面包店不远的地方。可是她似乎从不觉得她的人生只在这三个街区度过，好像她从未思考过这样的事。她的确曾乘火车去过伦敦，曾去邓迪度过半个暑假，但如果要她想想过去发生的，那些故事都发生在这三个街区里。
她拎着帆布包往家走，路过报亭的时候买了一份报纸。她瞟了一眼，是一些关于首相的，关于他去到慕尼黑这样的内容。回到家的时候罗曼德先生正在更衣。
“昨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吗？”坐在餐桌旁，罗曼德先生有史以来第一次这样问她。
“布莱恩太太，就是那个曾送来她烤的饼干的布莱恩太太，她告诉我住在她隔壁的黛西被退婚了。原因是黛西坚持要找一份女仆的工作，说普通人的妻子不工作结婚后一定会常常被责骂，就算不被责骂也会很快就遭到冷眼。她的未婚夫不允许她去庄园里做女仆，因为那样她就不再会拥有自己的空间，他要她相信自己的诚意可是可怜的黛西硬是要接那份工作。我觉得黛西是对的，今夕不似往日，我也要找份工作，那样才不算是没有尊严的。你说呢？”

“女人做家庭主妇照顾好家人也未必就不是独立坚强的。不过我不是问这个——报纸上写了什么？昨天有什么事发生？”
“张伯伦首相去了慕尼黑。”
他从未与妻子讨论过报纸上的内容，她说的话几乎全都关于她们的女儿伊迪丝，关于附近住的人的生活——哪位太太的丈夫换了工作，谁家的女儿要嫁到威尔士，哪个年轻的男孩子订婚了，他们的未婚妻是不是漂亮温柔。每到这时，罗曼德先生总是很沉默，他更喜欢去看看伊迪丝，问问她所学的知识。
伊迪丝擅长学习，她比同龄人更聪明，也很漂亮。罗曼德夫人一直相信自己的女儿成年后会有很多年轻人来征求自己与丈夫的同意把女儿嫁给他。到那时，她会为自己的孩子好好挑选，就像她曾经为自己做的。
维罗尼卡·奥德森在二十一岁时成为了罗曼德夫人。那时的她是罗曼德先生所见过最好看的年轻女子。她与罗曼德先生并非志趣相投，甚至觉得罗曼德先生的身上没什么浪漫之处。他偶尔会开车接她去镇上的餐厅，但更多的是在附近散步时给她介绍林子里的鸟类，讲他喜欢的作家。维罗尼卡并不曾真的因为罗曼德先生而紧张，欣喜或感动，但对她来说这没什么关系。她告诉自己，做当地贵族的代理人是体面的职业，罗曼德先生就做这样的工作，并且他也很温和。她爱这个将要娶她的人，维罗尼卡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