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想世界】山笑(2)

花先生不叫花果屋，叫花乃因。天晓得他为什么有这么个怪名字。他以花果山为灵感，办了一份叫做《花果屋》的怪谈报纸，说是探求水帘瀑布背后的阆苑奇境、琳琅真实。报纸每纸一事，都变成顺口的歌谣，再配上诙谐的插图，经由推销员的巧嘴讲唱故事，居然也在街巷间颇为流行。从此他的名字也变成了花果屋，因为他自己就上街叫卖的缘故，“花果屋”居然还成了看画片说故事艺人的代称。
报纸的大部分也是花果屋自己做的，歌谣、插图，只是雇人石印上版，然后就有我一样的学徒填色。填色简单极了。因为事先在一块厚纸板上印了报样，只要把需填色的部分镂空，再照标示拿毛笔刷上颜色就好了。花先生还有一爿小茶店，白天卖茶，听人闲话，晚上就办报纸，茶铺的二楼可以住人，茶铺的伙计女佣同时也是报社的工人。
有一日花果屋听说我是西贝山附近的人，饶有趣味地向我说起来“山笑”的故事。
“啊，这个人是我舅舅！”我大声说。
花果屋拊掌说：“果然有这回事！”
“可舅舅他从没说过……他也不是……”
“你相信你舅舅吗？”
“我相信我妈。”
花果屋点点头，转身从背后抽出了一本书。他翻开这本书，找到某一页，递给我。
我接过，看到这本书叫做《西贝山奇谭集》，没有作者名字，花果屋给我看的这页就记载了我舅舅的离奇遭遇。

——“怎么会这样，山笑，到底是什么？”我这样问。
“没人知道，”花果屋说，“因为没人见过，也不会有人见到了——”
我点点头，山洪、地震，西贝山早就裂成了两半，变成了西贝湖。
“那就是你舅舅下山后不久的事情。”花果屋说。
“什么！”我惊跳起来。
花果屋点着了烟斗，说：“准确地讲，是你舅舅下山后一个月发生的事。你舅舅下山后，连下了好几天大雨，山洪冲垮了上山的所有路，山下的村民怕不安全，就搬家了。一个月后，西贝山裂成了两半。”
这事我听外婆说过，搬家前的三天里，每晚都有个很像我舅舅的人拿着弓箭，强迫村人搬走，他用弓弦绷出巨响，人人害怕。他们问我姥姥，她说舅舅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第四天大家都受不了了，便都搬走了。
“搬家以后，你舅舅的病就好了。”花果屋这样说，“那时我刚好拜访疗养院的朋友，你舅舅就住在那里。我听了你舅舅讲的故事，便对西贝山发生了兴趣，此后就收集素材写了这本《奇谭集》。”
原来《西贝山奇谭集》的作者就是花果屋的花先生。
“为方便印这本书，我顺便办起了报纸，只是没想到——”
我打断了他：“那‘山笑’究竟是什么？”
花果屋吸了一口烟道：“据说大灾之前必有征兆，这山笑也许就是山洪地震的征兆。比如山的哪出有一个裂口，热胀冷缩，气体交流震动，形成了仿佛笑声一样的声音。所以当地人就口口相传，说听到这声音就一定要跑，这声音就说明灾难不远了——”他顿了一顿，“——这种解释，你是不会满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