滥觞江海(2)
当潮湿的冷毛巾接触到脸的一瞬,灼烧感,无形且永不熄灭的火焰炙烤灵魂的煎熬。大脑如同木槌重击棉花般塌陷,疼痛如影随形。
我由是确信,自己正身处感官世界的幻梦。
一切客观与真实存在的美好被扭曲,呈现出鲜明立场。雅致的无序的激烈碰撞着的原子们逐渐丧失了流动性,它们退变成丑陋而陈腐的固态事物。
虚空中不断构筑起假的边界,却因未祛魅的认识和其派生出的信仰化作物质性的障碍。
“门”消失,门和墙显现;漂浮被终结,不再轻盈的身体缓缓下坠,直至脚踏实地。
我被灌铅被剥离被囚禁被束缚被最骇人的巫术静止,被哄骗被蒙蔽被操纵被洗脑被作为提线木偶送上舞台表演牵引者精心打扮出的自由意志。
我强忍恶心与不适,跌跌撞撞地走出厕所。
在这片虚假的静止的孤立的世界中,无法生存也毫无生存下去的必要,全身上下只剩一股冲劲,一股迫切想要逃离的冲劲。
流动的救赎存在于江海之中,书写远航投诚状的质料是孱弱的生命,信徒必须趁灵感蒸发得无影无踪前,向世界做出典范性的进献。
我来到碧麟湖边,只见年轻的水鸟们纷纷高昂着头颅,脸上挂着无法掩盖的充满蔑视的微笑,以炫耀为目的地展平那令人艳羡的羽翼。
它们俨然一副神使做派,作为被眷顾的加冕对象调笑起我这位甚至说不上虔诚的空想者。
的确,我说不上虔诚,所以更得赶紧!水鸟的傲慢是激励行动的催化剂。
流动与静止再次狠狠碰撞,我眼前是两股截然不同却交织交错的画面。
一边是混沌中万物激荡,神性的碎片不断因旋转的涡流杂糅聚合成崭新的符号,却又顷刻间被不顾一切奔涌冲顶的狂流离散解构到四分五裂,是极尽人类语言也难以描述得半分真切的不可名状之景,是未经感官异化的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