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10)

博丽巫女张开皲裂的嘴唇，像是想对佐藤一郎轻蔑的话做出回击，可她终究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留下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幻想乡当然是乐园，只不过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罢了。”
便挥了挥御币飞走了。亘古不变的太阳再次落下，等待着明日的升起，朝生暮死的生命却不会拥有下一个白天。大地被滴落的鲜血染上了诡异的红色，附近的杂草也被描上了血色的花纹。很快，便有一条血色的小溪从空中倾泻而下。发誓要杀尽妖怪的佐藤一郎倒下了，控告博丽巫女的任务也随着他身体的倒下而中止了，而他的手中握着的铜镜碎片也滑落到地上。他不后悔，因为这里有他最爱的人残留下来的气味。
她怎么会是妖怪呢？
寂寥的风掠过人间之里冷清的一角，这里相邻的三户人家全都大门紧锁。门将风雨阻挡在外，把喧闹挡在外边，可同样挡住的还有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和联系。家为屋内的人提供一处容身之处，还有什么比家更完美的东西存在呢？虽然当房屋的主人不在居住在这里时，那被称为“家”的完美的房子就和一堆无用的木头没什么两样了。不过，原主人留下的一切却不会因为漫长时间的磨削而就此黯淡不清。放在床头的照片会慢慢泛黄，可家人们在一起的回忆会扎根在所有还没有死去的人的心中。以前大大小小的房屋从平地上隆然升起，现在大不了再次回归尘土就是了。

可是，有两个问题却留了下来——
不能带来欢乐的地方，还能算作乐园吗？
不能作为个体的乐园，还能算作乐园吗？ 博丽巫女一片片细心地拾起铜镜的碎片，风吹过她破烂不堪的巫女服，谁也不清楚她这五年来积敛的财富都去了哪里。但有一点的很显然的，她的健康状况已经很令人担忧了。伴随她一次次弯腰的，还有一阵阵猛烈的咳嗽，只是不知是受不了地上被风扬起的灰尘还是因为过于激动所致。她拼接铜镜碎片的手有些不稳，但在两次失败后总算缓缓地把铜镜完好地放进事先准备的盒子里，然后捧着盒子放入墓穴，随后便倚着背后的石碑睡着了。
与魔界长达五年的谈判终于结束。从报纸上刚刚得知了一切的人间之里的居民们大骂魔界对金钱的骇人胃口，同时开始为之前对博丽巫女的不理解行为而感到惭愧和自责。
和平协定最终尘埃落定，当人们从彻底摆脱“神隐”的兴奋和感动中将自己的心情平息时，大规模无组织的朝圣大军向着博丽神社出发了。
可当悯诚的人们小心地踏着断裂的石阶，绕过早已倒塌的鸟居，迈过木材腐烂年久失修的神社大堂的门时，他们发现的，只有留在地上的一张字条：无论顺利与否，我们一直生活在乐园中。现在，能请你们替我继续用心呵护它吗？

而众人寻找的博丽巫女本人，则在先代巫女的墓前睡着了，永远永远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