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雷蒙德卡佛叙事方式写的一篇微型小说
李曼昱终于缓缓从那老式摇椅上站起身来,轻轻睨视着在床上打鼾的成明。近些日子发生这样的许多事,成明如此疲倦,也不足怪了。只是这样疲倦地睡着,却像是没了生气,与平日里的全然不同。曼昱忽然觉得心乏,便不再注目成明,转过身去伸手拿帽子。那是一顶小巧的宽檐帽,淡淡的米黄色融化了顶部的白玫瑰,仿佛是广阔的麦田中一点出丧的行队,郁郁伤伤的。幸好玫瑰是布制,这种忧伤的气氛才变得有些滑稽、荒诞,让曼昱觉得轻松些。曼昱戴上帽子,轻手轻脚地合上皮制茜红色手提箱,缓步走到门口。她透过窗子向外望去,南京的夜晚像是被封锁在一个匣子里,死寂、沉闷、荒凉。而如今这匣子就快被砸开了,谁知道呢。
上海沦陷的消息就在不久前传播开来,说是日军打完上海就要进驻南京。成明一听到消息,便狠狠抽了一口烟,直跳起来骂日本人,唾沫星子从他黑漆漆的牙缝中喷出来,手指不停的指向天空,说什么只要日军敢来,就是被抄家也要和他们拼了。这一番血气方刚的豪言并没有打动李曼昱。曼昱停下手中搓动的衣服,望了望灰色的天。天是灰的,空气是灰的,就连手中衣服上的泡沫也不呈现五色的光。她握着手中的衣服,就像握着自己的命运一般。可是这命运,不过在别人眼中只是普通的破烂衣服罢了。当晚她和成明吵了一架,成明掐着她的脖子骂她是汉奸、懦夫。是的,她是懦夫,但不做懦夫,难道去送死吗?但成明只是普通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妻子,她的命运是他的,连她的精神,也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