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云海》
2023-11-01 来源:百合文库
邱先生大病一场后,如今终于痊愈如初。
只是他神情感到还有些恍惚,他是在夜里出院的,妻子和儿子一起陪着他。他坐在回去的车内,副驾驶,在系上安全带时他注意到了手腕上的石英表。它是什么时候戴在手上的?邱先生回忆不起来,这是他父亲的手表,但其实父亲并不喜欢戴它,在生命最后的时期他甚至完全拒绝了时间,家里的时钟都停在了没电的时刻,这只表也被他随手扔在了一个柜子中,他不选择与时间如江河一般一起顺流而去,而是坐在海边的礁石上,背对着海洋,在一次意外的海浪下被吞噬。所以它是什么时候戴在手上的呢?邱先生望着它,想不起来,也许这是在昏迷中妻子给他戴上的吧,妻子正在开车,还是回去再问她吧。把头瞥向一边,窗外的景色在汽车的移动下重构成了线条的形态,只是邱先生之后也没再记起这件事。
回到家了,儿子在车上时候就有些困了,邱先生把他抱在身上,可是很奇怪,身体明明紧紧地靠在怀里,但总是有一些空隙,不仅是眼睛能看见的空隙,还有体温的缝隙,你似乎都能想象到那些微尘在这些缝隙里聚集、狂舞。这些缝隙从何诞生?邱先生陷入了沉思,它们是因距离产生的时间而拉出的印痕吗?他想到了他的工作,一家企业的小职员,但却占用了他生活中的那么多时间(儿子睡眼朦胧下的鼻息刮到了他的脸上),他似乎给过儿子很多承诺,但最后兑现的寥寥无几,每一个未兑现的承诺也会在那些空隙上再刻上一刀吗?他望着微眯着眼的儿子,换好了鞋,往儿子的房间走去。他开始遐想儿子是个怎样的人呢,会有个怎样的未来?可看不到他的未来,正如自己也并不了解儿子的心灵一样,过去他试着了解过吗?他想起来他对儿子的那些命令、那些因不合自己的意就脱口而出的指责(儿子此时在怀中动了动身子),他失去了多少的时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