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 自救？(2)

感觉，他讨厌感觉。这些能让感觉到失落，甚至绝望的事情他都讨厌。曾经他学到了“内卷”这个词，他认为那些给他带来讨厌的感觉的人都在内卷，他恶毒地认为所有这些人都会卷死自己，他恶毒地诅咒着他们，诅咒他们的努力；曾经他学到了“资本家”这个词，他认为那些出现在他身边的那些人都是资本家安插的细作，勾引他内卷。于是他恶毒地认为这些资本家会把自己卷死，他恶毒地诅咒那些细作，诅咒他们被资本家吸干血液，吃干抹净。
有时，他也会问自己，他又在做什么？当他学着网上的视频，询问自己，究竟有没有拼尽全力地努力过时，他却永远都不敢回答真正地答案。他当然知道，世界上最了解自己这个王八蛋的人就是自己……他却永远都不敢正视。
不，不需要正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他又吸了一口嘴里的烟，让尼古丁刺激自己的大脑，让他不至于昏过去。
现在呢？他就这么把自己逼上了绝路。看看现在的自己吧，坐在这座高楼的楼边上，两只脚已经迈进了深渊。他本想责怪别人将他推到了这里，回首望去，他却没有发现一个人站在他的身后：他把他的家人都连累死了。
不，我不能想起这些。
他紧了紧自己拿着香烟的右手，对面那座比这幢楼更高的大楼上的玻璃仿佛映射出了那些被他连累的家人，朋友……

是的。他连累了他们。他的父母，他的家人对他给予了厚望……可他呢？看看他都干了什么？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一个穿着陈旧的家伙坐在楼顶上抽烟？不，不说出类拔萃，让父母的教育投资翻倍，他哪怕都没能对得起父母和家人的投资！
想一想，究竟是什么时候出了问题？究竟是什么时候？
他本想再拿起烟来吸一口，但是却颤抖着放了下来。吸烟？不，不对。酗酒？不，也不对。那是……在我堕落之后发生的，可是之前呢？
想想，再想想，那场抄袭？不，还要再往前。
那场……疫情？
不，应该是在来到这个该死的地方之前。那个补习班吗？还是再往前，那十次一模一样的考试？好像快要接近了。
不，我的高中，我的初中……难道是初升高的那个暑假？！
没有可是，是的，一定是那个暑假。不，不对。我在想什么？堕落是一个过程……解救，解救也是一个过程……只是，我希望有人能帮我，帮我自救。
自救？不，我自己已经救不了我自己了。我连一组运动都做不完，何来自救？我需要有人帮忙……帮我自救……
可是……可是……
谁来救我？
他将手里的香烟狠狠地摁在了旁边的屋顶上熄灭，然后猛地向后一扔。接着纵身一跃，从屋顶上跳了下去。与此同时，就在他的身后，屋顶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女人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那里，但是她却只看了被扔过来的那根火光尚未散尽的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