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2)

“但是娘说过，山里面有……”“没关系，我们会保护好你的。”“难道你不想去从没去过的大山里面看看吗？”
……
终于，他们喧闹着向不远处的群山而去。土路在那里隐入山林，渐渐消失；山势从那里拔高、延展，连绵向空间尽头。而树梢上那只鸟儿，或许是热得实在倦怠了，又或许是因为噪音远去了吧，又缓缓从低空中落下，终是回到了巢中休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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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凉意携着山林独有的清香扑面而来，胆小孩仰起头，看错落的树木争相伸展躯干，直向高空而去。林叶将阳光遮挡，间隙投下道道光影，看起来像山中的精灵。
“山里和娘说的好不一样。”“哦，你娘是怎么和你说的？”升云问到。“我娘说，山里全是灌木和荆棘，里面藏满了大蛇。还有好多的大狼。我娘还说，山里面还有专门抓人的鬼婆！”“哈哈哈——怪不得你从来不敢来山里面。”“你胆子这么小，准是被你娘吓出来的。”看着捧腹大笑的万福和一旁调侃的小宇，胆小孩满脸通红起来，争辩道：“才没有，我……我胆子一点都不小。”“噗。”大云也笑了起来，瞬间又引得三人都更大声地笑了。看着他们的样子，不知怎的，胆小孩的羞恼消失了，反而愈来愈想笑——笑了出来——于是四人闹成一片了。男孩们的笑声在林间回荡，惊扰野物奔跑，林鸟群飞，山叶哗响。
胆小孩继续往前走着，眼前是从未见过的景象，脚步越来越轻快，好似有沉重的锁链被解开了。

“啊！快看，前面有一颗紫色的树，上面好像有果子！我们要摘的就是那个吗？”胆小孩回过头，却见四下空无一人。“大云？”……“万福？”……“小，小宇？”……没有回应。霎时间，胆小孩只感到视线中的空间越来越暗，野草、虫鸟、树木……所有的一切都在凝视着自己，好像有无数的妖怪正隐藏在里面。恐惧涌了上来，瞬间将胆小孩吞噬了。他的双腿驱使他开始狂奔，仿佛要把自己的影子，把这正在渗透的黑暗全部甩在后面。没有办到。胆小孩迷了路。他哭了起来，将双手环抱住腿蹲下，脸藏在里面。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如同河水开闸，泪水就止不住了，他哭得越来越大声。但无论他再怎么嚎啕大哭，再怎么惊扰鸟啼虫鸣，它们也立即便被大山吞没，不会再显现出任何的痕迹，时间就这样过去。
连绵的山脉一如既往地矗立在那里，伴随逐渐降临的暮色，它的轮廓已经开始消失。胆小孩的哭泣变成了呓语，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不知道为何来到这里。答案仿佛呼之欲出，就在脑中徘徊，但胆小孩越想要弄清楚，它就恍惚间离得越远，越无法将其抓住。在这徒劳的对抗下，万物彻底地沉入夜色之中，胆小孩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