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奏(2)

“你去过‘雨县’吗?一个一年到头总下雨的地方，真名已经无人记得，只剩下雨县这个名字”他把笔吐了出来。
我明白了一切，当然听说过，这辆车上有三分之一乘客来自那里，我甚至想建议为雨县设置一个站台。
“那里的人都很孤独，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听雨打在青色瓦片屋檐的响声。当然，有的人家已是楼房，便在每一家的阳台放一地的瓦片，再将窗户敞开。”
我告诉他，这个故事我听过，每一个雨县人都会讲这个故事。
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下巴，说道“但你知道，雨县人从不听音乐吗？整个镇上连口哨声也听不见，以前有过一个乐团来开音乐会，镇里的人赶新鲜似的聚了上去，结果被音乐声击碎了心灵，他们把乐团赶出了镇子，以免镇子上所有人都来乘这辆公车”
这个故事我倒是第一回听，但不意外，音乐是毒草，还有甚于文学，我问他为什么镇上的人不建一个隔音室，让住在里面的人既听不见雨声，也听不见音乐?
他告诉我镇上的监狱已经住满了。
后座的情侣并没有下车，但已开始融化，天气很闷热，靠着太近又容易被体温溶解，变作一滩淤泥，司机无奈的喊了一句，让他们别挨着太近，不然情理起来会很麻烦。但显然已经晚了，少女已经融化得只剩一朵塑料花，而男子拿雨水抹了把脸，把花拿在手里，不再吭声。

他上车时应该还在梦里，但现在已然醒了。
我在终点站的前一站下了车，每次我都在这个地方下，附近有很多吃饭的馆子，是这座城市我见过的最热闹的地方，但这里的雾气也是最浓重的，完全看不见道路。
这里的人都在雾气里生活，而且不会死去，所以人越来越多，第一个生活在这里的人分裂出了这个集市。
我吃了一碗裹着热汤汁的面条，喝了一杯浓茶，腹里愉快的响着音乐，我被大雾和音乐感化，再不愿离开。
电话铃声准时响起，我问菲，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菲思考了一下，问我回不回来吃饭。
我告诉她我刚吃过了，但现在身上有些黏糊，需要好好洗个澡，请为我放好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