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七）(3)

“我一辈子勤勤恳恳，对人对事从没有半点对不起良心的，我也不去招惹是非，怎么一把年纪了，还要受这样的气，我可怎么见人，怎么见人啊。”苏诚智鼻涕混着眼泪流进嘴里。
“到底怎么了？”苏诚秉扶着苏诚智的胳膊。
“你看看，你看看我们这一堂的贡品，虽说不是一等一的极品，但也是我花费了心思准备的。现在，现在全毁了，全毁啦……”苏诚秉这才注意到聚丰堂这一列摆案上的贡品每一个都被咬了一口。鲜果一口见核，酥饼两边各咬一口，蒸糕上面一排排的牙齿印记，最让苏诚智接受不了的是焚香被折的七断八截，散落在台案上。
“祠堂每日都安排专人看护、打扫卫生、防贼防火从不间断，怎么竟然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诚智兄，你先别哭，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暗中与你有仇，趁这个机会让你在大家面前抬不起头来。但是，这人的手段如此低劣，族中好像还没有谁这么下品。当务之急是赶紧准备贡品，追查是谁做的手脚，等祭祖过去我们再想办法。” 苏诚秉心中一时也不明白，村中族中还有谁能够对老实本分的苏诚智下如此狠手，暂时也没有头绪，搀扶着族兄走出祠堂。到了祠堂的广场上，再与苏诚智宽慰几句，拱手作别。苏诚秉看着族兄的背影，仿佛是漏了气的灌肠，邹邹巴巴蔫蔫耷耷的，擦着眼泪往回家走去。

苏诚秉想起来还有猪肝在苏林修那里，便走向肉铺。刚要走过转角，忽听得身后有脚踩雪地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住在“义庄”的商麻子。琳夏苏村通往凌阳的乡道上，有三座“义庄”亭。老年间，这些亭子是专门停放装着死人的棺材的。后来慢慢的变成乞丐、无家可归、过路歇脚的临时住所，再后来因年久失修不能住人，俨然成了蝙蝠老鼠的窝棚了。商麻子是从什么时候来到村子，什么时候住进亭子，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村中的婚丧嫁娶请客摆酒，他从不落下。来到东家不说好话也不卖笑脸，一身邋遢的站在大门口，望着餐桌上的菜肴。迎亲结婚，谁家受得了他这号人挡在大门口，“去去去，去厨房，跟大师傅要吃的去，拿了赶紧走。”商麻子也不和东家多废话，直奔厨房，村中每家人的厨房在什么位置他都了如指掌。大师傅也知道，要饭的来了，每次都是好菜好饭一大碗端给商麻子，大师傅心里清楚这是东家允许的。
若是丧事，商麻子还是一身邋遢的站在大门口，既不卖惨也不随着东家哭一鼻子，愣愣的杵在那里。东家看到了商麻子，招呼管事的，让他去叫商麻子到厨房拿吃的，拿了赶紧走。红喜白喜，不是一两天可以结束，事情不结束，商麻子每天都来，每顿都来。以至于到后来，大小节日，商麻子也会挨家挨户的“乞讨”，更准确的说是硬要，不给不走，风雨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