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外婆以98岁高寿离开人世。
我们当地人说是喜丧，周围十里八乡的赶来送殡说是沾沾喜气，以后也要活到这样的高寿。外婆的子女们都是跪不下去的年纪，我很伤心，但是周围的人就说你不要哭，你哭了惹的你姨母们也哭，她们身体受不住的。我又强忍着咽了下去。
外婆的离开给了我一份礼物，让我认清了生命的真象，国人很少谈起死亡，活着的时候聊起来总觉得不吉利似的。大家心里清楚也都不清楚，以一种一直会活着的方式一起活着。
以前总听外婆说起她小时候的事情，外婆娘家是北方一个村子的地主家庭，以前看电视地主家好像是财主一样，其实也不尽然，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富有也只是地多一些罢了，穿绸缎吃肉已经算是奢靡。那时候还是有土匪的年头，外婆说土匪来了，她们先把油壶倒了，我问为什么，她说土匪会烧滚油烫人，女人都是锅底摸一把黑抹脸上。余华的《文城》里写的此部分都是事实，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也是他外婆讲给他听的。
外公祖上听说是做生意的，外号叫“刘金砖”。当然也是夸大了，就像现在网上人均月入好几万差不多。外婆的13个哥哥们十里八乡的打听总算是给外婆挑了一门好亲事，两个哥哥走了几个月去四川给外婆打了一套嫁妆，一对箱子，一对八仙椅，一张八仙桌，一个梳妆盒。外婆知书达礼爱干净，我总觉得她跟杨绛先生一样。后来才知道外婆其实是文盲，扫盲的时候只学会了工人的“工”字，之前是没有20元人民币的面额，所以她对20无人民币也不认识。但外公却是上过私塾念过书识字的，这么说来，外公家的“刘金砖”别名也不是白来的，那个年代能读书识字的确实不是一般人家，北方的农民在那个年代识字的真不多，后来外公还当上了村委支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