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秋天去(2)

“不！不！别杀他！”他抱起头大喊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我过去捂住他的嘴，“你疯了吗！幸好这里没别人！不然你会被枪毙的！”
他一把推开我的手，反过来握住我的肩。我第一次感到他手这么有劲，这与我印象中那双瘦小纤细的手截然不同，捏的我竟有点疼。
“对！对！没人！没有人！这里没有一个活人！这里就是地狱！我是呆不下去了！我是一秒也不想呆下去了！——前天，他们给我寄了一封信——我姐姐寄的——信上说，我奶奶身体越来越差了，不知道能不能挺到春天，舅舅已经叫炸死了，姐夫在战场上毫无音讯。”
听到这里，我知道他这几天为什么一直都没精神了。不，从来到这里后，从战争开始后，他精神一直很好。他的奶奶——啊！他的奶奶就是我的奶奶啊！每次我被父亲打后都会跑到他家去，他奶奶总是拿出考松饼给我吃，还会给我父亲去说情。如果我住他家，他舅舅还会拿他的藏酒跟我一起偷偷喝，詹姆舅舅酿的一手好酒，但他从不去酒馆打工，整天游手好闲的。可是在缺钱的时候，就会像变戏法一样，变出几瓶绝世纯酿。大家都说，他有一个秘密酒窖在村子地下，在麦地里。不过不可能在麦地里，我整天在麦田呆着，如果有什么早就发现了。

他姐姐知道酒窖在哪，但她为了不让我们喝酒，从来没跟我们讲过。啊！我的雪莉，我的雪莉姐姐。“木棍”真是走运，能有一个这么好的姐姐。雪莉姐姐真配的上这个名字，她的牙是真的白如雪，她那么爱笑。那金黄色如骄阳般的秀发，清澈如湖水般蔚蓝的双眼，那银铃般的声音无时不刻勾动我的心弦。可她却嫁给了那个混蛋，那个无能的家伙，就没有让雪莉过上一天好日子。她嫁过去之后，战争就开始了，混蛋德国佬！一颗炸弹落在了那无能的羊倌的羊圈里，羊全炸死啦。雪莉还跟我们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当初怎么就没有勇气说出那句话呢？如果我早点表白了，她就不会过的这么痛苦了。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也不爱笑了，忧愁挂满了她的眉间。金黄的头发日渐干枯，卷曲如同寒秋的枯木一般，失去了光泽。那蔚蓝的湖水被悲伤灌满变得浑浊不堪，湖面上始终被雾气模糊…
…
“我已经待不下去了，我得回家。秋天了，家里的麦子还没收……”
啊！天哪！都已经秋天了吗？战场上没有太阳，天始终灰蒙蒙的，雪莉结婚那天也灰蒙蒙的。太阳从那天起就没有出来过，难道它也逃难去了吗？结婚那天我喝了不少酒，可还是无比清醒。可现在战场上禁酒，我却每天像醉汉一样找不找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