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白首（二）(2)

卧房里，白妍把下人都打发了，亲自替白挽冬脱了薄纱披肩、解了旗袍，“直接穿束腰吧，不必脱衬裙了。”“这怎么行，这件礼服是露肩的，必得……”说着就伸手想拉她衬裙的肩带，白挽冬轻轻拍开白妍的手，“诶，脱衬裙是从下面呀。”就转身面向镜子，自己把衬裙从头上褪了下来，“妍儿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顺手把散落的长发全拨到右肩去，白妍果然在姑姑的左肩膀上看见一个圆形的伤疤，一时无言，只拿过束腰慢慢给姑姑系上，“嫁给一个……军人，似乎很危险，毕竟，毕竟，妍儿觉得不会有人想刺杀白五小姐。”一向伶俐的白妍有些结巴，白挽冬微笑道“可是也没人想刺杀徐夫人，都怪我当时脑子太慢，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挡在他面前了。”“……那是谁要刺杀督军？”“那不重要，不然早就上报纸了。”白妍一边去扣那紫色礼服裙的背扣一边说：“我记得之前姑姑也是烫卷发、穿西服的，如今…
…”“那时候特意要把自己弄得很‘摩登’，其实我根本不喜欢烫发，也还是爱穿旗袍。”最后一颗扣子扣好，白挽冬牵了牵裙子，笑道“这礼服真漂亮，尺寸也正好，妍儿有心了。”“姑姑喜欢就好，其实我也穿不惯外国人的衣服，但是那日见了这裙子，不知怎的觉得一定要带给姑姑。”两人相视一笑，“对了，正好有样东西要给你。”便拉着白妍去梳妆台坐下，找出个紫檀小木盒，拿出一枚玛瑙红梅发夹替她别上，轻抚她的齐耳短发，不免有几分感慨：“妍儿出国前还是长发，如今越发利落了！也不知是被哪个男人得了去！”白妍神色一滞，低头道“后天家宴您就知道了。”但很快又笑着说：“说起家宴，姑姑新做的旗袍还没试呢，快穿上给妍儿看看吧。”一阵风似的把白挽冬哄去换衣服了。

姑侄俩闲话半晌，无非是分享三年来的生活碎片，都想为对拼凑一幅完美的图画，只是默契的不再提男人的事。没多久白妍的司机来催，言说工厂的事，白挽冬亲自送白妍出门，“妍儿现在独当一面，四哥也能享点清福了。”“妍儿也想让姑姑享妍儿的福呢。”又压低声音道“虽然徐家有徐光耀和养子徐远，到底不是跟着姑姑长大的。”这话有几分僭越，白挽冬闻言一笑，不置可否，把她推进汽车后座，目送她离去。
【郊外，白家大宅】
家宴当日，白妍早早在门口等候，一身白底红梅旗袍，耳上戴着红宝石的梅花耳环，和鬓边的梅花发卡成套，脸上擦了一层薄薄的粉，正红色的嘴唇膏，越发衬的一张小脸白里透红。
等徐家的汽车到了，第一个迎了上去，“姑姑、督军。”白妍实在叫不出“姑父”二字，徐伯钧也不在意，笑着答应了。白挽冬介绍道：“妍儿，这是光耀，他还没毕业，今早刚赶回来，你们是第一次见吧？”一身校服的徐光耀清瘦文弱，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表姐”就不再言语，倒是白妍和他握手之后笑道：“年初他们学校组织学生到我们学校参观，倒是见过一次，可惜当时没有时间多聊两句。”“倒是有缘，咱们都是一家人，合该多来往。光耀，你放假这些日子，可得多向你姐姐讨教讨教，人家在学校年年拿第一呢。”徐光耀不答，只是点点头，白挽冬又拉过徐远，介绍道“这是阿远，比你大几岁。”“徐副官，幸会。”“表小姐。”两人握手之时，一个高大挺拔的外国男人搀着头发花白、一身玄色袍褂的白四爷过来了，“爹爹。”白妍忙去扶腿脚不便、拄着拐杖的白四爷，“四哥太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