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 第七章 云上于天(12)

“小子臣，齐王刘弘，敢昭告于皇祖高帝、太祖悼惠王、世祖孝文王：獬豸出而被获，天下将有变。若齐不当亡，天下可取，寡人当身先士卒，以报七世之仇。唯三祖在天佑之。大命不敢请，玉帛不敢惜。”
念完这段祷词，齐王拜倒在奉先殿的神位之前。祖先的神位主要供奉在太庙，太庙就在王宫侧门外，但是毕竟太远；奉先殿就在王宫寝殿之后，随时可以往来。齐王经常独自在这里焚香祝祷。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会进入奉先殿，这是齐悼惠王以来的老规矩。齐王打破过很多规矩，但是这一个还没有打破。他站起来，看着线香燃尽，然后倒退三步，转身，以恭敬的小碎步趋出殿外。
昌乐翁主穿着典礼用的华丽礼服，站在惨白的阳光下，屈膝行礼。她抬起头问：“父亲，您决定了？”齐王点点头。翁主没有追问，因为廊下的侍从郎官已经围了上来。任何机密的话都不能在露天的地方讲，哪怕身边都是亲信。翁主跟在齐王身后十步，亦步亦趋，进入寝殿侧室。这里是齐王家族私下小聚的地方，就连宦官也很少入内。屋角的香炉里，燃烧着沁人心脾的龙涎香，与一般场合的檀香完全是不同风格。齐王示意侍从关上窗扉，然后退出。

室内只剩下微弱的光线。龙涎香让人放慢呼吸、心跳减缓，沉浸在与世隔绝的小小世界之中。昌乐翁主一声不响地伫立，直到齐王端坐在窗扉之下，她才在西侧的毡子上落座。
齐王说：“已经决定了。”
翁主的脸色比平时还要苍白，好像已经知道父亲要说什么。齐王继续说：“我要让郎中令和那个丞相史一道，护送獬豸出发去长安。从莒县直接走，不用再经过临淄。给皇帝的奏章，还有给卫丞相的呈文，都写好了。今天就可以发出。”
“父亲不再想想了吗？”翁主身体前倾，双手抓着长袖的下摆，做出恳求的姿态。
“没有什么可想的了。我们留不下獬豸。朝廷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翁主叹了一口气，她赞成父亲的判断，只是很不甘心：“如果没有那个丞相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