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omatherapy“芳香疗法”②——《蓝熊》(4)

男人也温柔地抚摸着女人的肚子，似乎在感受着孩子的心跳。再好不过的瞬间——仅属于一对甜蜜的夫妇。
“那个？我在单位定了一家西餐厅，咱们今天出去吃个饭？”男人抓抓头，腼腆地向妻子发出邀请——就好像他们刚刚相恋时的那样。
“好呢。我们也好久没聚一聚了。我是说，我们一家人。”女人将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轻轻搂着他的小臂。
男人为女人撑着伞，举止优雅地像一位绅士，轻轻地扶着妻子走上车，然后温柔地关门。两阵关门声之后，汽车引擎声响起。准备出发了。
冷冷的雨滴噼噼啪啪打在车窗上，如同打在芭蕉叶上一般，声音很脆、很嘈杂，但很动人。雨水缓缓滑过车窗，像是从天而降的小小天使，迫不及待地想要感受孩子与这一对夫妇的心跳。女人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含情脉脉地凝望着男人，嘴角扬起一抹淡雅地微笑。男人专注地盯着正前方的道路，但他可以感觉到女人恬静的凝视，他的嘴角也不禁微微扬起。窗外的雨很冷，这个世界很乱，但是至少在这里——这个小小的二人空间里，却很暖；没有行业的竞争，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所谓的“伟大事业”，他们的世界也没有下雨。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如同摇篮边安宁的八音盒曲一般，令人如痴如醉，如梦如寐。他爱她，永远不会改变。他还记得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的那天，他自己则身着漆黑的帅气西服；捧花向天空抛去，伴娘们纷纷高举双臂争抢着。人人都想得到新婚一对的祝福。

欢呼声一阵高于一阵，幸福感也升到了空中，化作万千花瓣洒落人间。宝宝的名字、年老时的满头白丝相伴、夕阳撒下的那一抹金色……太多太多。这是显得有些平庸了，且没有新意，但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如此——不管是LAB实验室研究A部部长还是一个普通的小公司职员。但这就够了，因为他们彼此相爱……
“吱——”
尖锐的刹车声如同万根钢针刺向男人的耳膜，打破了这甜蜜的幻想。一辆货车飞驰而来，如同一头发疯的公象一般直直扑男人的轿车。男人直勾勾地盯着扑面而来的货车车头，发了疯一般地转动方向盘想要避开；女人惊恐地睁大眼睛，张大着嘴似乎想要尖叫。可悲的是，一只蚂蚁如何才能避开大象的践踏呢？一切都是那样的迅速，没有哭泣或惊慌失措的尖叫——也来不及这样做了。
“哗啦……”
满天飞溅的，是雨花还是破碎的玻璃？天使从天国落下，羽毛洒落人间；八音盒中再也没有悦耳动听的歌声，取而代之的是恸伤的哀嚎声与安魂曲；捧花被新娘抛向天空，化作一片鲜红撒下；雨水不再晶莹剔透，和那个男人的梦一般，变得混浊、充满令人作呕的腥味……那一瞬间，仿佛如同整个旅途一样漫长。一个人，从破碎的车厢中爬出，湿漉着面庞，脸上的不知是雨，是汗，是泪，还是血；三个人，去了远方——女人、未来到人间的孩子和罪恶又无辜的陌生人。淌血的拳头捶打着被雨水浸湿的大地，一下，一下，不甘，自责，但也无感。疼痛已被更为痛苦的泪水麻痹，鲜血已被雨水冲刷殆尽。一切都在喧嚣之后归于噤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