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子的豌杂刀削面【未完待续】(3)

我还知道她的全名叫于晓嫣——我唯一听过一次她的全名，是在他丈夫嘴里。
“于晓嫣儿！”几乎是吼出来的，极重的方言口音。
一个黑脸、矮胖的男人微叉着胡萝卜样的腿，呈“大”字型站在我的店门口，黑着张脸，半只脚踏着门槛，黑粗的眉毛拧在一起，也拧住了我的呼吸。右手拉着一个几乎是男人的迷你版的胖胖的女孩儿，女孩儿嘴角极力往下撇着，有些夸张。
“你不回家在这干嘛？”男人已经拉着孩子走进来，迫于满屋子的客人，所以压着嗓子说，但口气强硬。
“废话，吃面，干嘛？”我在心里默回了一句，没敢说出声。我放下手里的面团，在围裙上拍掉手上的面粉，往外走了两步。
嫣子的嘴角一抽搐，拉下了脸，一绺散下来的头发挡住了右眼；嘴里还嚼着面，于是喉咙发力硬吞了下去。她转过头，脸上又挤出笑容来:“宝宝，来妈这，来。”胖子松开了手，嫣子抱起女孩，女孩把头埋进她胸口，鼻子一擤一擤的，哭了。

嫣子的话软软的，像是温柔，也像是倦怠:“冬天下班晚，半个小时……跟你说过……你别……”
“你下了班不回家干嘛！孩子都饿了，非要找妈，一个劲的哭……”胖子的责备像幼儿园放学的孩子对迟到的妈妈生气。
“你在家又不出门，你怎么不给孩子做点……”嫣子颤抖着说，已经有哽咽。
“走，回家。”男人的语气毫无波澜，如一潭死水。
我在离她们不远处站着，像尊佛。害怕他们在店里吵架；也看着男人斥责嫣子不敢说话，别人的家事还是不太好插嘴；店里的客人都停了闲聊，一并低着头只顾吃面；我尴尬极了，抬起手抹了下脸。
嫣子放下女孩，提起她的单肩黑色布包，拿出皮夹子，从里面抽出几张一块钱摊在桌上，又扣出几个硬币来。我拿起钱:“一共八块，嗯，慢走”，她点点头，和丈夫一起牵着女孩走出了店。
男人的个头不高，和嫣子差不多，俩人站在一起像条形码最粗的一条线和最细的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