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与地的旅人】第二章 记忆回路的女主人(2)

塞蕾丝回想了一下，她的身体已经在冬眠舱躺了三十年，那个身体都陌生得不像是自己的了。她早就习惯了这个自己选择的无性别人物素体，每天不吃不喝就一个人看书，睡觉也只是完全出于习惯，或者说是出于想保持人类的感觉。看书，睡觉，偶尔找点其他的事做或者应付访客，塞蕾丝就这么孤身一人度过了三十年的大部分时光。
塞蕾丝是所有监视者里和Creative VI走得最近的一个，塞蕾丝称呼它为“薇”。那家伙一开始是一个飘来飘去的光球，但言行举止比人类还像人类。后来塞蕾丝建议它以一个人类的形体活动，于是它就变成了一个小女孩，也因此更像人类了。
“塞丽，你不打算去认识一下其他监视者吗？”大约十几年前，薇曾经这么对她说。
“监视者是你自己选出来的，你还不知道她们都是怪人吗？”塞蕾丝甩了她一个白眼，“反正我也一样。”
“也不一定哦，”薇笑了笑，“五号监视者‘梦女王’，我觉得你会喜欢她的。”
每天也都是这样，塞蕾丝看书之余就是一遍一遍回忆自己的过去。
“回路”的中枢是一颗信息光球，记录了关于棱晶浩如烟海的所有信息，塞蕾丝只看过一点点，剩下的她看不完，也看不懂。她看过图书馆最深处的棱晶部分源代码，因为没有计算机基础所以完全看不懂，最后她还是看了纯文字的世界设定，除了开发棱晶的科学家，她是最早知道棱晶分层的人类。

“回路”书架上的书记载着每一个棱晶住民的一生，一小部分是最早作为小白鼠的测试者，他们被赋予了现在已经不存在的一级“居民”权限，然后被随机送到一个第四层棱晶。关于他们的书大多都很简短，因为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在探索初期死掉了，也就是再也无法登入棱晶。测试者基本上都是从不怎么发达的地区遴选的，没有拒绝这个工作的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很幸运，活下去就可以在棱晶永久定居，不小心死掉也有一笔工资可以拿。测试者不算少，活下来的就有十几万，但也只占棱晶总人口的不到百分之一，塞蕾丝这些年已经把他们的故事看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高收入人群，在棱晶定居的花销高得吓人，一个普通的中产阶级要倾家荡产才能勉强获得一个二级“公民”权限。而他们的故事都千篇一律，远没有测试者那么有意思。“回路”千分之九百九十九的时间都只有塞蕾丝一个人，最近倒是有一个家伙隔三差五来找她聊天，就算喜欢孤独，她也不讨厌时不时和人说说话。塞蕾丝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看书，不停地浏览着不同人的一生。就算她看的部分已经缩略得跟故事梗概一样了，一个人的一生依然还是很漫长的，这么多年过去塞蕾丝也只看了“回路”的其中一个书架，第二个也看了一小半，同样的书架还有一百多个。即使在棱晶中，她的时间也不是无穷无尽的，总有一天会有下一个“图书姬”代替她工作，而她在那之前无论如何都看不完这些书，或者根本等不到下一任“图书姬”，这个虚拟的世界就会在她消失之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