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5. 其实从来都不一样(3)

回班级的路上，迎面遇到班主任和另一个老师，班主任微笑着摸摸他的头说:“新书包，喜不喜欢，高不高兴”，他没有说话，低着头，攥着那个粉色书包的一角，就像拎着一张画满红叉的零分卷子，充满了耻辱。他想把它扔掉，把它撕碎。
他躲在角落里看着其他人都走了才回到班里，用垃圾袋把书包包住，现在它看起来只是一包垃圾了，他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大人的想法，反正是公家的钱，能得就得，三头二百也是钱。但大人从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他只是想和大家一样，不连着几周穿一件衣服，贫困生的标签下没有他，不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读那所谓的贫困申请书，像一条狗一样向别人乞求可怜。在大人看来屁都不是的事却在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的重复和发酵中带给他压力，垒成一座山，让他窒息，让他自卑，让他觉得低人一等，让他不敢和人对视，让他不敢挺直腰，让他即便去超市都不知道该迈哪只脚。
爸妈的确在节衣缩食，把最好的给他，但他要的他们从来不懂，他不是一个贪图享受的人，也从未想过与人攀比。别人有的东西他可以没有，但不能是破的，他穿的衣服可以是旧的，但不能是脏的，别人剩的，衣服可以不多，但至少有换的，他愿意把吃肉改成吃菜甚至只有白饭，来换得这些。

这，就是他的尊严，是在小时候就已经破碎的尊严，尽管在21岁的大学已经拼起来，但轻轻一碰，还是会渗出血来。
他是一个很早就考虑过未来的人，想过自己将来究竟要干什么，但以高三的眼界看来，选择无非在大学间，最好的是清华，最差的是落榜。他没有梦想的学校，只有喜欢的爱好，他喜欢鼓捣东西，搞发明创造，所以报了机械。
大学是一所普通的二本院校，少数一本专业，包括他报的。大学生活乏善可陈，他没有什么朋友，没交女朋友，不是班干部，挂过科，没和导员说过话，除了本班的人一个也不认识，也不被其他人认识。也许和中国千千万万的大学生一样，他对学校千嫌万弃，对奇葩的管理愤恨难当，却又不得不待了四年。四年的时间让他知道喜欢一个东西和学一门专业是牛马不及的两件事，也知道大学如果没有图书馆和自习室，还不如睡觉有意义。
他很喜欢看书，一有时间就泡在图书馆里，专业书，太有名的名著他是不看的，除此之外什么都看，大学四年，他看了几百本书。他喜欢抱着书，坐在昏暗的角落里，跟着书中的人物走下去，春去秋来，花又再开，好像自己也经历了那些跌宕起伏，人生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