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安]日出(15)

并不是说他没有活下去的想法，只是各种原因都在告诉他是时候可以离开了，有人在冥河对岸等着他。安迷修在梦里看到那人对自己招手，当时他站在窗前，手指抚上冰凉的玻璃，玻璃镜面那端倒映出的安迷修也同样对上他的脸他的手指，透过那双透着疲倦的湖绿色眼睛，已经变成了黯色。窗外的城市在他眼中毫无生气，灰白的建筑和灰白的天，难得停了雨，暖黄的阳光透过云层射下光束打在大地上，就像一直掩藏的的希望透过层层雾霭来到了人间，给世界都添上温暖的颜色。
希望啊，我曾经最渴望的东西。军营里的战友也是，那个失去孩子的老妇人也是。
雷狮也是。想到这里安迷修嘴角露出笑意，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到后来安迷修甚至不能下床，整个人瘦得吓人，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医生问他有没有什么遗愿，安迷修不知道是不是病人临终前医生都会这么问，他想了想还是说了。

安迷修说他想再看一次看日出，替他死去的战友们，床边的人们面面相觑，窗外乌云满天，就像战场上漫天飞扬的土尘硝烟遮住天空。将死之人的愿望应该被满足。有人这么说，于是人们都希望安迷修能够撑到破晓的时刻。
安迷修想起了他和雷狮经过荒原躺在荒草地里的清晨，初阳透过枯枝败叶照射冰冷的光，那时候雷狮还在，光落进他的紫色眼眸中，大概是透过它的光线下星星，日出骤然有了温度。
然后眼前浮现的是他躺在手术台上看到一盏手术灯明晃晃亮在眼前，照得他不敢睁开眼，透过眼皮的缝隙看到模糊的白光，像是黑暗里冉冉升起的太阳，一只黑鸟朝着光的中心飞去。
那时候没有雷狮。手术灯照的久了有些热，他却感受不到温度，偏过头流下无意义的泪水。